“對夏音來說,美月也許是一個象征。讓她恐懼的事物的象征。所以她想殺死的遠不止一個美月。”付俊緊鎖眉頭作出推測,這一點我倒從未想過,經他這麼提醒,心裏也有些讚同。但想起柔弱的美月被人欺負時楚楚可憐的淚眼,我又忍不住“撲哧”笑起來提醒付俊:“忘記告訴你,美月雖然可愛善良,卻常常受到欺負。所以我們之間大概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吧。”
“你還記得欺負過美月的人的名字嗎?”付俊邊急急提問邊掏出小本子和鋼筆,一口咬住鋼筆筆帽,等待著我的回答。欺負美月的人?我努力回想,腦海裏卻隻有一張張灰色的臉,他們發出可怕的笑聲,讓人感到莫名憤怒。那些欺負我的人同樣擁有這樣猙獰卻模糊的麵孔,同樣猖狂地嘲笑我。我有些生氣地低吼:“那並不是什麼值得記住的事情,我想不起來了。”
付俊露出歉意的笑容,輕輕拍了拍我生氣得顫抖的肩膀安慰:“沒關係,畢竟是十八年前的事情,那麼長時間,記不住同學的名字很正常。”談話進行得有些尷尬時,張醫生給付俊打來電話,通知我們可以到特殊室和劉影見麵。
和劉影的會麵沒有任何收獲,從精神病院出來,付俊一個勁唉聲歎氣:“還以為能見到夏音,影子也沒見。你看到她了嗎,記者先生?”我搖了搖頭,這次並沒有看到夏音,但直覺告訴我,她從未離開。和夏音這場長達十八年的捉迷藏,如果不能再次見到她,親手審判她,我就無法從十八年前那黑色的死亡漩渦裏逃離。
望著天邊漸漸西沉的太陽,我才想起這一天竟沒吃上一頓像樣的飯。疲憊不堪地坐到副駕駛座上,滿心期待這次應該能順利回家休息。在車外接聽完電話回到駕駛座的付俊,神情凝重地對我說道:“接下來,還要請你跟我到警察局一趟。”
精神病院純白色的大樓在夕陽渲染下呈現血紅色,窗口被風揚起的紗簾後,一張猙獰的笑臉注視著我們慢慢駛出醫院停車場的車子。夏音揚起勝利的笑容朝我揮手,這個畫麵和十八年前遇見她的情景重疊著。
“怎麼了?”付俊也往車窗外伸長腦袋,似乎什麼也看不到,又專心開車。我們抵達警察局時,年輕警察早已拿著大大的牛皮信封等候著,一見到付俊就忙遞上牛皮信封,低聲說:“能收集的資料都在裏麵了。”
被請到審問室時,我不禁冷笑著質問付俊:“好心提供線索的市民,卻要被當成犯人似的審問?”我不是犯人,劉影才是,連這點都分辨不清的付俊,讓我失望,後悔為他提供了那麼多線索。
“別生氣,請你來到這裏,隻想幫你找回記憶。”付俊輕鬆笑著解釋,從牛皮信封裏抽出一張照片放到桌麵上,“這是從你們老校長那裏得到的合影,還認得這些麵容嗎?至少,認得美月吧?”
伸手小心撫摸著桌上的舊照片,讓人懷念的“我”十歲時傻乎乎的模樣,手指微微下移,站在我正前方的,正是掛著甜美笑容的美月。一張同樣甜美的笑臉緊緊依偎著美月,我顫抖著嘴唇發出連自己都難以聽清的聲音:“夏音……”那個應該憎恨著美月的夏音,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小學一年級時的合影裏,還一副和美月關係非常好的樣子?
“這個夏音,就是你所遇見的夏音吧?”付俊敏銳地察覺到我的驚訝,犀利的提問讓我無法隱瞞,隻能點頭承認,疑惑不解地嘀咕著:“我不記得夏音是我們班的女生啊。而且,在精神病院看到的夏音,依舊是十來歲時的模樣。怎麼可能是和我同班的普通女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