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3 / 3)

小影也明白這一劣勢,他的手中隻剩一支箭了,但對方右臂被廢,早已無法開弓,唯一的機會就是衝上前來用那柄沉重的鐵弓了結自己,而那也是他出手的最後機會——在如此近的距離,他還從未失手過。

兩人像兩隻交戰的猛獸,逡巡著等待給對方最後一擊。首先耐不住性子的是尤萬西貝爾,他沒有多餘的時間,雖然不知道冒險家和古代龍能否找到佩達,但當他們回來時,如果自己還在和麵前的男人僵持,那麼結局可想而知。尤萬西貝爾開始行動,他拖著鐵弓前進,鐵弓在地麵上與磚麵摩擦,發出讓人牙酸的嘶鳴,小影也將最後一支箭搭上了弓,很少見地,他拉滿了弦,這將讓羽箭離弦時擁有更強的衝擊力,足以貫穿對手的頭顱。

二十步,十步,五步,四、三、二、一!

尤萬西貝爾猛地突進,將左手的鐵弓斜舉到右胸前,自右向左縱劈下去,以減少自己身上暴露出的破綻,而小影的左手死死地握住弓身,死死盯著對方英俊而缺乏感情的麵容,右手猛地一鬆......

鮮血飛濺。

生命之樹王座廳內部,女王玉座。

說是玉座,隻不過是生命之樹的根須纏繞而成的一個座椅,的確散發著玉石一般的淡綠色光彩,卻又比冰冷的翡翠多了一絲生機。隻是,這絲生機,也已經是若有若無了,讓人覺得玉座仿佛要和坐在上麵麵容枯槁的女人一起,化作一塊僵硬的石頭。

納爾希亞的腦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放著自己人生中的每一幕,相傳這是生命到了盡頭的預兆,但她卻帶著釋然地微笑沉浸在回憶中。回憶中,有長老年輕的麵龐,有傑蘭特金色的長發,有卡拉秋熱情的火焰,有巴爾納豪放的狂笑,有特拉瑪依虔誠的祈禱,有士兵們絕望的哭喊,也有同族們殷切的呼喚。

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眼前盛放出耀眼的白光,有一個親切的聲音響起在耳畔:“辛苦你了,我的孩子,你做的已經足夠多了,來進入永恒的安眠吧。”

孩子,很久沒有人叫過她孩子了,即使是英雄,也需要一個可以哭泣,可以休息的懷抱,納爾希亞忘記了自己被藤蔓和根須綁縛在玉座上,她向那團白色的光芒伸出手,眼中含著淚。

有東西被撕裂的聲音將她喚回了現實,她的眼皮無力地垂下:“是你嗎,我的繼承者。”

“很遺憾,不是。”回應的是一個渾厚的男聲,納爾希亞用最後的力氣抬起頭,看見了渾身是血的尤萬西貝爾。

“我來到這裏,是為了給予我的同族,死亡的自由!”

死亡的自由......是啊,被災殃之血汙染,瀕死的納爾希亞,拖著奄奄一息的身體進入生命之樹,背負起整個精靈族複蘇的重任,連死亡的自由,都已經失去了。

但,哪裏有不需要付出代價的自由呢?

納爾希亞一凜,她已經虛弱到沒有辦法將這句話傳達給麵前的男人了,但這句話卻突然灌入她的腦海,讓她的意識異常地清晰,她睜大眼睛,看見麵前發生的一切:傷痕累累的男人背後出現了一個紅發的少女,瘋狂地笑著,而男人則表情痛苦地倒在地上,看來是被身後的少女襲擊了,藤蔓和根須正漸漸地包裹起他的身體。從王座廳的門外衝進另一個人,是新任女王候補,納爾希亞知道那個女孩,她甚至一度認為那就是她的繼承者了,然而特雷西亞的安排,誰也無法預測......

那團白色的光重新出現,不是在自己模糊的意識中,而是在那綠色的王座廳裏。“特雷西亞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我們真正的繼承儀式要開始了。”白光發出溫柔卻不容置疑的聲音。納爾希亞看見白色的光球越來越大,越來越耀眼,最後終於充滿了整個王座廳。

白光散去的時候,納爾希亞發現,被藤蔓包裹的男人,剛衝進來的女王候補,和自己聚集在了一起,不是在王座廳,而是在生命之樹的更深處。無數個白色光球浮在空中,那是曆代的女王,自己很快也要成為她們中的一員,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但她就是知道。

男人茫然地睜開眼,與納爾希亞對視。說著要給予別人死亡的自由,到頭來,自己死亡的自由卻被剝奪了,她想,真是諷刺呢。

那個男人的名字是尤萬西貝爾,精靈語意為,順從者。

他的特雷西亞是,成為精靈族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