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3)

一聲輕咳在麵前響起,僵坐在生命之樹前的精靈長老愁雲慘淡的臉抬了起來,等到他看清楚麵前的人時,一種複雜得難以言傳的表情浮現在他臉上。尤萬西貝爾盯著那張在轉瞬之間變換了好幾種情緒的嚴肅麵龐,不禁笑出聲來,本該被他所守護的特裏亞納,此時卻以支持者的身份扶著血跡斑斑的他,微微偏頭,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長老的表情像是老虎機上不停跳動的圖案,在“憤怒”上停留了片刻,又迅速跳轉到了“欣慰”上,他強迫自己不去看守護者淡綠的眼眸中流出的譏諷,轉而望向平安歸來的女王候補:“特裏亞納大人,非常高興您平安歸來。”

特裏亞納猶豫著開口:“對不起,長老,去到月食峽穀的那位女王候補......”

“是啊,我已經知道了消息,龍之追隨者的入侵如此的徹底,其餘的三名女王候補都已慘遭毒手。”長老搖頭長歎。精靈是一個十分高潔的種族,如果換了人類的王位繼承,恐怕特裏亞納要作為行凶的重要嫌疑人而受到懷疑吧,不過換個角度來說,精靈的女王也實在是個沒什麼價值的位置,失去自由被束縛在王座上等死,恐怕沒人願意為這種事情讓自己背上惡名——尤萬西貝爾不無惡意地想。

特裏亞納捂住了因驚訝而張大的嘴巴,雖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殘月林間路的女王候補也已被殺的消息還是令她深受打擊。長老卻像是已經麻木了一般麵無表情,又緩緩地接下去說道:“還有一個不幸的消息......納爾希亞大人,已經撐不下去了。”

尤萬西貝爾的眉毛微微上揚,但這個微小的細節並未引起長老的注意,因為對方正凝視著特裏亞納:“也許是特雷西亞的選擇吧,特裏亞納大人是唯一存活的女王候補。請您進入王座大廳,聆聽納爾希亞大人的指導,成為我們的......下一任女王。”

特裏亞納愣愣地望著生命之樹的枝椏緩緩抽動收縮,將王座廳的門開啟在自己麵前,微微散發著藍綠色光輝的廳門向外散發著微乎其微的生命氣息,昭示著生命之樹的根基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如果在女王納爾希亞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沒有人代替她坐上根須盤繞而成的王座,那麼這片所剩無幾的森林,也許就要成為和泰努瑪拉一樣的荒漠。

“長老,你確定,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嗎?”即使此時特裏亞納的手中有一架天平,也仍然無法為之做出選擇,因為她根本拒絕將砝碼放在天平的兩端——她,不想看到那個結果。

一隻手為她做出了選擇,或者說,幫她逃避了選擇。尤萬西貝爾輕輕地伸手,在特裏亞納的耳後敲了一下,雖然不重,但雙耳比起人類更加敏感的精靈族受到這樣的擊打還是會瞬間昏厥,少女的身體被尤萬西貝爾小心翼翼地托著放平在地麵。

“尤萬西貝爾,你在做什麼?!你不是特裏亞納大人的守護者嗎?!這個時候你應該......”長老憤怒的譴責被淩厲的攻擊打斷,甚至沒有抽出弓,他的拳頭便重創了長老的小腹,大張著嘴的長老顯然沒有資格受到特裏亞納的待遇,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保護女王!”守衛生命之樹的衛兵並不多,但個個都是箭無虛發的好手,還沒有發出聲音,兩支箭便已經釘在了尤萬西貝爾適才站立的地方。射出頭兩箭的是分別站在王座廳門左右的兩名衛兵,站在左側的一人剛剛從箭囊中抽出下一支羽箭,便被劈手奪下,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拉弓的右手已經被自己的羽箭釘在了地上。右側的衛兵抓住夥伴爭取的時間射出了第二箭,卻被尤萬西貝爾輕輕用弓梢一撥偏離了目標。

衛兵的呼喊喚來了在周邊戒備的同伴,在尤萬西貝爾將守在廳門右邊的衛兵擊暈後,他發現自己被圍成半月形陣型的守衛包圍了,一輪齊射在整齊劃一的指揮聲中發出,密密麻麻的羽箭像是振翅撲來的巨鷹,呼嘯著撲向自己。

“愚蠢!”尤萬西貝爾縱身一躍,借著伸出的樹枝跳到了半空,羽箭發出“奪奪”的聲音紛紛釘在了他身下的樹幹上,而從空中下落的他踩著箭支借力,再次淩空。衛兵們感覺有一隻真正的雄鷹從空中飛掠而過,在地麵投下巨大的陰影,而輕鬆地在他們背後落地的尤萬西貝爾,不用回頭就知道,沒有一個人還有機會向他投射出武器。

深吸了一口氣,尤萬西貝爾抬頭望了望故鄉的天空,雖然因為女王的瀕死顯得有些昏暗,但飄散的落葉還是閃爍著金黃的光芒。很快,他想,很快這些就不複存在了,殘忍地將女王當做供給生命之樹的祭品,任由著族人為了家園的繁榮而無恥蠶食著王座上可憐女人的生命,那可怕的製度即將在自己手上得以終結,即使精靈之森永遠無法回到從前的華麗景象,但那才是那片森林該有的樣子,看到這些雍容華貴,五彩繽紛,隻會讓自己覺得惡心——那都是女王的血肉換來的!如果天空中飄落的是血肉,人們還會覺得這景色很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