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暴雨(1 / 2)

當我回到杭州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了,這一個月來,我在布達拉宮靜心的調養身體,並且密切的關注於七家的事情,可以說這一個月來是我最安靜的一個月,也是我最省心的一個月。

我身體的傷勢並不嚴重,主要是一些損傷跟力竭,但是憑借我的恢複力,一個月確實有些久了,在這一個月裏,我沒有等來獨孤,也沒有等來王族的殺手,甚至沒有等來四大世家的其餘消息。

但是在這一個月的最後一天,我卻等來了一個我最不能也最不想接受的消息。

夏侯元讓跟紀鴻去世了。

是的,是去世了,不是死了。

兩位老人沒有受到刺殺沒有受到驚嚇,但是卻就這麼突兀的離開了人世,這麼倉促的走了。

聽說,在去世前的一天晚上,兩個老人坐在屋子裏談了很久,身邊放著好酒好肉,屋子裏不時的傳來笑聲,而在第二天傭人打掃房間的時候才發現,兩個老人麵對著微笑而眠,就連身體都有些僵硬了。

聽起來詩意卻悲傷的逝去。

我從杭州下了飛機的時候,天上下了一場暴雨,雨滴跟黃豆粒一般的大,紛紛揚揚的砸在地麵上,就像是真的在下豆子一樣,那劇烈的聲音讓我有些害怕,就像是害怕再大一點會砸死人一樣。

我撐著傘朝著家裏走,跟曹破虜死的那天很像,天上的大雨沒有一點一滴的停歇。

這可能是我最沉重的一次歸家,當我推開麵前大門的那一瞬間,滿院子的人映入了我的眼簾,黑色的雨傘跟黑色的西裝墨鏡,每一個人站的肅穆而安靜,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任何的歪斜。

兩具棺材放在搭建出來的棚子下麵,沒有照片,也沒有香爐,隻有兩具棺材。最前麵的夏侯青衣一臉的疲憊,當我走過去的時候她裂開嘴笑了笑,幹澀的嘴唇像是要溢出鮮血一樣,讓我格外的難過……

“沒事了,我回來了。”

我攬住她的脖子,將她的腦袋靠在我的胸膛上:“我回來了。”

夏侯青衣一言不發,也沒掙紮,周圍大雨傾盆而下的聲音極其的刺耳,充滿了噪音,我感覺的到我的肩膀再被浸濕,但是我沒開口安慰,我就隻是攬著她的脖子,輕聲道:“別哭,也別堅強。”

夏侯青衣點了點頭,然後揉了揉眼睛:“睜得太久,眼睛有些痛。”

我站在第一排,靜靜的看著眼前漆黑的兩具棺木,聽夏侯青衣說,兩個老人早就選好了自己要埋到哪,地方是我離開杭州之前就已經做好的抉擇,這件事他們誰都沒告訴,固執到了讓人覺得執拗的老人。

我實在是沒辦法想象他們會死,也沒有辦法想象他們會這麼死。

瞎了眼的紀鴻跟笑起來聲音極大的夏侯元讓。

“我回來晚了。”

這是我醞釀了很久之後說出來的第一句話,我從兜裏摸出一根煙然後點上,一個人默默的抽著:“我從來沒想過你們會這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也從來沒想過你們會這麼早離開我。我沒想流眼淚,也沒有多難受。隻是耳邊少了兩個人嘮叨,心裏有些沒來由的不舒服……大概是賤骨頭吧。”

“我爺爺死的時候我是沒看到的,老管家死的時候我也沒看到,我常常會想他們兩個會以什麼樣的姿態謝幕,會以什麼樣的表情迎接死亡。現在輪到你們兩個,我還是沒看到……我總是來得最晚的那個,總是說話最慢的那個,總是最不會對你們尊敬的那個。”

我蹲在地上,雨水淋濕了我的褲腳跟袖口。

“甚至就連回來都是急匆匆的,身上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我將橘紅色的煙頭摁在地上,然後盯著兩個棺材,猛的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然後沉聲道:“二老,一路保重。”

語罷,身後響起了陣陣哭泣聲。

這些空氣聲刺破了雨幕就像是無形的幕布一樣鋪蓋在了整個院落的上方。紀鴻無親無故,兒女盡死,人去了自然也是了無牽掛。但是夏侯元讓不一樣,他的兄弟還活著,他的子女還活著。

人生到頭來最掛念他的親人全都還在,此時當然要哭。歇斯底裏的哭聲伴隨著從眼睛裏流下來的雨水,紛紛揚揚的跟周圍的黃豆粒混淆在一起,根本什麼都分不清。我攥著拳頭,身側夏侯青衣捂著嘴巴無聲的抽泣,那種感覺就仿佛置身在最沉重的巨大傷悲裏,而我卻沒有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