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什麼?”
皇宮皇武殿的偏殿中,聽著錦衣衛內務總署署長孔德勝的機密回報,幾乎震驚到失魂落魄,手中茶盞都沒穩住,應聲落地摔個粉碎。
茶香四溢中,他猛地起身上前,抓住孔德勝的領子,大聲道:“你沒跟朕說笑?確定過了?他們母子人在哪裏?”
孔德勝鎮定心神,硬聲道:“陛下,臣不敢說謊,他們正在返回京師的船上,按照行程,應該過了登州。最多兩日,他們就能到達京師。”
一屁股坐回去,仰頭呢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呢那孩子,叫什麼?”
“張念夫!”
一艘雙帆商船沒有載任何的貨物,在北風中飛速航行,隻因為船上有兩個身份神秘到連錦衣衛內圍人員都不敢隨意打探的客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個七歲上下的男孩,女的則是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婦人,從婦人的身段容貌上看,依稀可見昔日的風采。
隻是如今的婦人憔悴而蒼老,麵色蒼白無血,腰背有些駝,雲鬢上灰白銀絲不少。似乎生活並不太好,她的身子很是瘦弱,仿佛隨風就倒。
船艙中,婦人一遍一遍地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哼著歌謠,皮膚鬆垮的手掌輕輕撫拍蓋著被褥的男孩,她臉上的笑容是那般的如水溫柔。
“娘,孩兒何時能見到爹爹?”
婦人眯起不滿角紋的雙眼,慈愛地笑道:“快了,快了。好孩子,快睡覺。”
“娘,我爹爹也姓張麼?”
“那是當然,他叫張臨,是天下萬萬人敬仰的大皇帝,是我們漢人的英雄。”
“哦,那他怎麼不早點來接娘呢?”
婦人沉默少許,依舊溫和地笑笑:“他也是剛知道娘親在的地方,你瞧,他不是派人來接咱們了麼?”
“娘,爹爹是皇帝,那以後是不是不會有人欺負咱們了?”
“嗬嗬,不會的了。好孩子,快睡吧,睡一覺就快見到爹爹了。”
“嗯,那你告訴孩兒爹爹模樣,到時候孩兒第一眼就能認出來他。”
“他呀,個兒高高的,有你兩個高呢。虎背熊腰,眼睛像牛目那般大,笑起來時候像娘一樣讓人親近,不笑時候讓人感覺害怕。”
“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當年,我送了你折扇,不知道你還收著沒有呢?”海風吹拂著婦人的發梢,她輕移蓮步地來到傳遍,縱目遠眺南方一望無際的碧波大海。
夜色下,海浪在風中欺負,浪濤打在船體上發出嘩嘩之聲。
遠處兩個便衣的男人緊盯著婦人的背影,卻沒有上前,他們都是知,為婦人的遭遇感到悲哀的同時,心中也對金人愈發地憤恨惱火。
一個女子輾轉數人,最後淪落到洗衣院裏渡過了兩年時光,隻為了養活和保護她的孩兒,那是陛下的龍種。期間她遭受了多少苦難和委屈、淩辱,如今終於是守得雲兒見天晴了。
“如今的你已是九五之尊,而我隻是個被人淩辱數載的老嫗,又怎能配得上你呢,隻會給你帶來羞辱”
婦人抬起眼,任海風吹皺她的臉龐,目中淚水盈眶,流下她麵容枯槁、皮膚鬆垮的臉頰:“若能以我一死成全你的聲名,蔡媛又有何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