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刺客(2 / 3)

懷仞忽然間不出聲地舒了口氣——他居然忘了……神之右手是沒有殺戮的力量的,最多隻能守護和創造。

“眼睛。”輕輕歎了口氣,創世神瞬間回到了懷仞臂彎中,勾著他的脖子蜷在他胸前,回手按在心口上。被刺破的心髒陡然完好無損。

“感謝神。”懷仞按例低聲回答——他是這個雲荒上離神最近的人。離天宮裏,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生命會有什麼危險。所以剛才對付這個刺客的時候,不知道是托大還是故意手下容情,他隻是以純粹的劍術來對付這個闖入的黑衣少年,而沒有動用任何一種術法。

金色的瞳子裏映出女童空無的表情。然而那純黑的眼睛沒有一絲表情。

“創世神?……你、你是創世神?”被血汙的視線重新清晰起來的時候,黑衣刺客看到了麵前的孩童,震驚地脫口,“你就是創世神?”

“對神請使用‘您’的敬稱。”女童沒有回答,那個高大的劍士淡淡開口,一隻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卻始終握著那把銀色的劍,劍尖上刺客的血尚在緩緩滴落,流過劍脊上那道白色的閃電痕跡。

那道痕跡宛如真正的閃電一樣,刺入幽國黑衣少年的眼裏,他隻覺有烈火在心底燃燒起來,熱血如沸——和所有遺民一樣,他對那個故事耳熟能詳。

五十年前,雲荒第十一代劍聖門下最出眾的弟子懷仞、衝入離天宮內去見創世神,為天下蒼生請命,結果一去不返。據說他殺入了九重門後的神殿,最終卻被六長老聯手截擊,力竭而死。他的家人也一夕之間消失於雲荒大地——和懷仞相關的一切都憑空消失了,留下的隻有關於英雄的傳說,輾轉於六國遺民耳側,激勵著一代又一代青年遺民奮起抗爭。

然而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在這個離天宮最深處的神殿裏,會遇到傳說中的英雄!這個被所有幽國人都認為是死在五十年前的第一劍士,居然成了冰國的走狗!

“呸!”一口啐在地上,刺客忽然輕蔑地看著麵前的男子,冷笑起來,“叛徒。——你也配拿這把光之劍?”

握著劍的手不易覺察地一震,懷仞沒有回答,他懷裏那個女童也沒有說話,隻是用純黑色的眼睛靜靜看著眼前這個黑衣刺客,又轉過頭看看懷仞,嘴角忽然微微浮出一絲笑意。

“你是劍聖門下?你把九重門外的守衛都殺了、才進入這裏的?”懷仞打量著這個渾身浴血、卻尚有餘力的刺客,微微有些吃驚——冰國守衛九重門的戰士個個都非泛泛之輩,無論武學還是術法尚都可獨當一麵,當年他殺到第九重門前便已力竭。然而眼前這個同門劍術造詣顯然還不及當年的自己,卻一路殺入了離天宮、甚至尚有餘力?

“當然。”黑衣少年傲然抬頭,輕蔑地看了一眼懷仞。轉瞬屈膝對著創世神跪下,流著血的手重重拄到了地上,俯首大聲祈求:“第十三代劍聖門下弟子玄鋒拚死前來,為六國遺民求見創世神!請神出手、救天下蒼生於水火!”

女童的眼睛眨了一下,沒有表情。

“冰國淩虐遺民,魚肉百姓,禍害勝於破壞神當年——請神之右手解民於倒懸!”第一次的祈求沒有得到回應,刺客玄鋒心中陡然一怔,重複了一遍。他並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麵——創世神,居然不回應遺民的請求?

難道正如遺民悲憤的傳言那樣:神早已遺棄了六國遺民,隻被冰國極盡榮耀地供奉了起來?神隻庇佑冰國麼?

創世神孩童的麵貌上,依然沒有絲毫表情,漆黑的眼睛看著跪在地上的幽國劍士,隱約有猜不透的笑意和冷意。小小的左手勾著懷仞的脖子,右手卻藏在懷裏。

“玄鋒請求創世神展現神力、拯救六國流離的百姓!”黑衣少年重複了第三遍——那也是他心裏的底線。那個“破天”的行動一開始之時,他和那些前往空寂之山的戰士就約好:如果神之右手並不回應他們的祈求,那麼他便拚了一死,也要不顧一切地弑神!

就算殺不了神,也要牽製住六長老,讓前往空寂之山的戰士們贏得時間。

最後一遍祈求說完的刹那,玄鋒的手暗自握緊了長劍,吸了一口氣,長身欲起。

“人是不可能弑神的。”忽然之間,一個聲音清清楚楚地響起在空氣裏,女童微笑起來,漆黑的瞳子看著麵前握劍的刺客——那是她說出的第一個完整句子,帶著奇異的語調,靜靜,“你們的人,已經去了空寂之山接我哥哥吧?”

一聽神吐出這樣的詰問,一直冷定的刺客臉色刹那間慘白。玄鋒踉蹌著後退了三步,幾乎握不住手裏的劍——神知道?神早就知道?

怎麼可能……他們六國遺民秘密籌劃了那麼久,才擬定了這個“破天”的計劃。

一方麵作為劍聖門下的他、前來帝都拜見創世神,祈求神的保佑,同時也牽引住元老院六長老的視線和精力;另一方麵,六國遺民中的精英戰士秘密集結、前往空寂之山的祭壇,準備打開封印、借助魔之左手的力量來推翻冰國的鐵血統治。

那樣嚴密的計劃,本來該不會被人知曉——而創世神居然洞若觀火。

聽到“破壞神”三個字,連懷仞都大吃一驚,脫口:“你們瘋了!你們想釋放破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