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逸在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後什麼都沒有說，一副鄙視嘲諷的模樣。
而程如雪卻淺淺的笑了笑，輕聲道“謝謝。”
天尊身體一僵，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他張了張嘴，幾次開口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程如雪拿起筷子夾起一個小籠包吃了一口道“我都知道。”
一句話將他所有想要說的話堵在了嘴裏，天尊張了張嘴，千言萬語終化作一聲輕歎，轉身離去。
在夜逸忐忑，程如雪平靜的情況下，兩人吃完了早飯，夜逸敏感的覺得程如雪不對勁，十分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如果真要他說大概是因為程如雪被自己最愛的人設計，並且奪去本命元丹，差點死在他手裏，而她卻還能平靜的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坐在這裏喝茶吧。
其實，最悲哀的不是自己愛的人說他不愛你，而是那個人說了那麼久的我愛你，到最後卻說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真的隻是說說而已。
吃完飯後，程如雪從房間裏找到一副棋盤，道“夜逸，我們下棋吧。”
這一下就下到了深夜。
第一天過得很平靜，除了按時給他們送飯之外，君落軒並沒有派人來打擾他們。
第二天依舊如此。
程如雪一臉平靜的給他彈琴聽，彈了整整一天。
當時夜逸還在想，幸好她是修羅，若是一個普通人的話，手指恐怕早就爛了，哪裏還能堅持的住？
第三天，程如雪起的有些晚，大概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不過好在精神不錯。
吃過早飯後，程如雪便站在書桌後麵開始畫畫。
她畫的不是別人，而是那些她看不到的朋友。
尹正浩，柳滄月，南宮澤，藍冥，藺飛煙，蕭拿，蕭影，君落清，還有夜逸。
一直畫到了下午。
程如雪的畫功不錯，畫出來的人物栩栩如生，而她所畫的是他們給她印象最深刻的一麵。
也許是為了紀念那些跟著自己患難與共的朋友吧。
程如雪將夜逸的畫像畫完之後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和腰還有手腕胳膊，然後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
夜逸見她終於停下來了，走過來有些擔心的問道“大人，您累了吧，我扶您去休息吧。”
畫了快一天了，若是以前可能還覺得沒什麼，可是現在的程如雪跟之前已經不一樣了。
“我沒事，”程如雪搖搖頭，看向窗外，此時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橘色的光芒自天邊散開，映的雲彩也變成了橘紅色。
“大人？”
夜逸見她出神，忍不住出聲叫她。
程如雪沒有回頭，而是幽幽的道“夜逸，你看那夕陽多美啊。”
“大人？”
程如雪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聲音，自顧自的道“真想永遠這樣都看下去，可惜……沒有時間了。”
夜逸想起之前程如雪說過，最多在這裏待三天，如今時間也過去的差不多了，他們是不是要準備離開了？
“大人，我先去收拾收拾，咱們今晚就離開。”
程如雪看著窗外看了好久，才回過神來，道“好。”
夜逸心中一喜，連忙就去收拾，隻要她想離開，就一定有辦法離開的，再加上自己煉製了那麼多的寶物幫忙，離開這裏應該不是問題。
夜逸走後，程如雪又重新換了宣紙，提筆再次畫了起來。
紅梅樹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靜靜的站在樹下，紅梅洋洋灑灑的落下，落在兩人的肩頭，而他們似乎毫無所覺，黑色的身影麵對紅梅，微微抬頭，似乎在想什麼，而白色的身影則側頭，戴著半張金色的麵具，嘴角微微勾起，神情專注的看著身邊的人，仿佛這個世界隻有他們兩人存在。
雖然隻有兩個人的背影，可是但凡認識她的人都知道那畫裏的人是誰。
夕陽漸漸落下，就在這幅畫快要完成時，程如雪忍不住大聲咳嗽了起來，讓他不得不將筆放下，整個人都快要趴在桌子上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大人！大人您怎麼了？”已經收拾完畢的夜逸走進來就看到程如雪正在劇烈的咳嗽，他連忙走了過去，用手給她拍背。
好半響後，程如雪才漸漸緩了過來，夜逸扶著她坐到椅子上，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那副畫。
讓他注意的不是畫的內容，而是灑在紅梅和兩個身影上的血跡。
“怎麼……怎麼會這樣？”夜逸驚慌失措的看向程如雪，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這幾天不是都還好好的嗎？為什麼會突然吐血了呢？
程如雪擦擦嘴角的血跡，看著那副畫出神，許久之後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樣也好，也好……”
“大人！”夜逸還想問什麼，卻突然發現程如雪的右手正在逐漸變得透明“大人！您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程如雪不在意的笑了笑“夜逸，你知道我為什麼從來都不哭嗎？”
雖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不過夜逸還是道“因為修羅一旦掉淚，就會變成普通人，再無通天之力。可是……可是即便成為普通人，也沒有性命之憂啊，之前你明明……你明明什麼事都沒有，現在又怎麼會……”
“你忘了，我的身體裏還有另外一個靈魂，”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程雪“修羅自然可以多個靈魂同體，可我現在是個普通人，這具身體自然承受不了兩個靈魂，所以……”
所以很快她就會消失在這個世間上，不留一點痕跡。
也正如她所說，這個世間再無修羅。
“為什麼？為什麼你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還仍是如此做？那個混蛋究竟有什麼好？他不過是想要除掉你，為什麼你還要這樣？”如果她不掉眼淚，即便沒有靈力她仍舊會是修羅之身，也不至於會死，可她明知道會是這樣的下場卻還是……她寧願死，也不願意離開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