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是郭萬年的據點,在那裏說話比較安全,因此他想在茶樓跟包裕民談談。包裕民應該知道自己話裏的意思,去茶樓並不是為了喝茶。
誰知道包裕民早在心裏有了計較,人家才不會傻得跟他在這個時候同進同退。因此,包裕民道:“我已經睡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你也別想太多,早點睡!”
然後他就掛了電話,郭萬年看著這電話裏的忙音,氣得將手機一扔,“他MD王八蛋!”
當初郭萬年的老伴就說了,他是一把年紀的人,不要與人家爭強好勝,能夠安安份份歡度晚年,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郭萬年不聽,覺得自己在省裏的地位受到了威脅,不希望何大軍爬得太快,要把人家連根撥起。現在的他,突然有種窮途末路的悲痛。
的確,事到如今大勢已經去,再也沒有回緩的可能。
他把這份恨,全部歸於何大軍這個人身上。
老伴勸他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兒子,女兒想想,沒想到這句話果然靈驗了。女兒和女婿麵臨著被起訴,如果他們的罪名成立,麵對他們的將是一場牢獄之災。
更有可能,他郭萬年也要被連累。
熊桂林能有今天之過,做為他的嶽父,郭萬年難道就沒有原因嗎?要不是郭萬年給他們撐腰,他們能在安陽如此狂妄自大?
一點多了,郭家的人一點睡意也沒有。郭小勇也漸漸安份下來,隻有郭萬年的老伴,還在那裏哭哭啼啼,一個晚上沒有停歇。
郭小勇的老婆,一直在陪著婆婆,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郭小勇叭嘎叭嘎地抽著煙,半晌才道:“爸,讓我去試試吧?”
自從剛才與包裕民打過電話,郭萬年仿佛片刻之間一下蒼老了許多。他搖搖頭,“沒用的。”
“那怎麼辦?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姐姐坐牢,我們真的什麼也做不了?”
郭萬年歎了口氣,“明天吧,明天我去見李書記。”
“他不是不願意見你嗎?去找他有什麼用?”
郭萬年站起來朝另一個臥室裏走去,來到床邊,直挺地倒下去。
二點多了,郭萬年一點睡意都沒有,窗外飄來一陣傷感的音樂,也不知道是什麼歌,應該是一首古典的樂曲。聽起來那麼淒淒慘慘,就象電視裏那種生離死別的場景。
郭萬年對音樂沒有太多的研究,隻是聽了有種莫名其妙的心煩,媽的,這是什麼意思,趁人之危?在老子萬事不順的時候,你們來放悲歌?
他爬起來衝到窗口大罵,“死人了啊,這麼晚還放個屁的歌的。”
對麵的樓上,也有人打開窗子,“你家才死人了,老子放音樂關你屁事!我……”對方罵到一半,就被人拉了回去。
“要死的,你嫌命長了,這是郭副省長的家!”
郭萬年氣暈了,就要衝下樓去,收拾對麵這個混蛋。卻被兒子拉住了,堂堂一個副省長,怎麼可以如此衝動?
對麵的樓裏,那人把罵到嘴邊的話生生地吞了下去。“怎麼可能,一個郭副省長會暴粗口?”
“你這個害人精,趕快收拾到東西跑路吧,要不到明天就是人家來收拾咱們了。”剛才還在罵人的那男子,聽說剛才那個罵人的竟然是郭副省長的時候,早就嚇得臉色蒼白。
這家人當天晚上,就悄悄地離開了家裏,跑到外麵避禍去了。
郭萬年今天是特別的心煩,去求李天柱,人家不見自己,去找包裕民,包裕民獨善其身,人家不跟自己在一條線上了。
思來想去,他這樣也沒什麼意思,心裏傍徨無路。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吃了早餐。郭萬年顯得特別平靜,看起來就象沒事一樣。兒子和兒媳就覺得有些怪怪的,受了這麼大的打擊,他怎麼就象沒事一樣呢?
郭萬年吩咐了幾句,讓兒子早早回富陽,七點半他就準時出發,八點之前趕到了省政府辦公室。
沈宏國剛剛上班,就看到郭萬年在辦公室門口等,他點點頭,“郭省長,這麼早?”
郭萬年顯得特別平靜,看不出任何異樣,他也同沈宏國打了招呼,“沈省長,我有重要事情跟您彙報。”
沈宏國對秘書喊了句,“小孔,給郭省長倒茶。”
孔秘書覺得挺古怪的,老板今天看似很莊重,難道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辦公室裏,郭萬年慎重地道:“沈省長,我今天是來遞交辭職信的。”
然後他從公文包裏,拿出昨天晚上花費了三個小時寫下的辭職信。一式兩份。
沈宏國心裏自然知道他此舉的用意,郭萬年肯定是感到大勢已去,再鬧下去恐怕連他自己都晚節不保。他的女兒,女婿,妹夫都被牽係到這場案子當中,難保不追查到他的頭上。沈宏國看著他,心道,這隻老狐狸終於肯主動繳械了。
郭萬年懇切地道:“萬年自感年事已高,力不從心,這幾天我一直在反思自己的過失,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能力再勝任這個副省長了,請組織批準。讓我提前退休吧!”
沈宏國打量著他,“萬年同誌,你才五十幾歲嘛,正當壯年,怎麼可以說年事已高呢?照你這麼說,那我下一屆也要退居二線了。是不是有其他的心裏負擔?說吧,說出來看看組織能不能幫你解決?”
郭萬年搖搖頭,“沈省長才是真正的正當壯年,萬年哪能跟您比?萬年是真真切切,感覺到自己真的不適合再擔任這個副省長一職,隻求組織慎重老慮,讓我退下來吧!”
沈宏國心道:“如果不是出了安陽鋼鐵廠那事,你能心甘情願退下來?隻怕你今天坐上副省長,明天就想坐我省長這個位置了吧!”
其實,沈宏國一直對這個郭副省長看得不怎麼順眼,這個老頑固又臭又硬的,自持老資格,經常在開會的時候,居然比自己這個省長還晚到。
沈宏國當了省長,自然不願看到這種情況發生,郭萬年是省政府班子裏的元老了,看到他擺臭架子,他也不吱聲。心道,你就擺吧,我看你還能擺多久?
那個時候,沈宏國就有想動郭萬年的念頭。
所以懷州事件,他故意不說清楚,讓何大軍去懷州主管,為的就是讓何大軍和郭萬年之間發生衝突。結果事情如他想的一樣,何大軍前往懷州解決了抗旱救災的問題,還推出了一個汙水處理管理方案。
而郭萬年的侄子也在這一次中,被迫離開了懷州,調到衛生廳當廳長。
看到郭萬年現在這模樣,沈宏國喝了口茶,把辭職書推了過去,“這事還是同李書記商量一下吧!”
郭萬年是見不到李書記的,李天柱根本就不想見他。因此,這段時間,李天柱都不在辦公室裏出現。
郭萬年有些尷尬,他看著沈宏國道:“沈省長,這事還得麻煩你跟李書記反應一下。”
沈宏國道:“你可以直接找李書記啊!辭職的事,事關重大,不可草率,萬年同誌,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
郭萬年搖搖頭,“我已經想得好清楚了,謝謝沈省長的安慰。人到晚年,隻想著一家人平平安安,享受天倫之樂。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沈宏國在心裏笑了,郭萬年啊郭萬年,你是不是知道得有些太晚了?你不想看到何大軍上位也就算了,還不把我這個省長放在眼裏。不是想擺老資格嗎?這個時候才想起要享受天倫之樂,這個願望隻怕是難了。
不過,郭萬年臉上的悲徹,卻讓人看了心裏不勉有些動容。能讓郭萬年落到這個地步,也不容易啊!
沈宏國點點頭,“放心吧,這事我會和李書記慎重考慮。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要去開會了。”
郭萬年木納地應道:“那就辛苦沈省長了。”
看著郭萬年的身影,沈宏國撥了個電話,“一凡,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省城的冬天,其實也很冷,北風呼嘯,似乎隨時都要下雪了一般,對於今年湘省的班子,李天柱對這個成績感到很不滿意。*泡!書。吧*當然,這其中有**的過錯。
一場自然災難,往往能使一個地區,乃至整個國家的經濟和文化的發展,產生倒退甚至是毀滅性的打擊。那一場**,明顯對整個國家的經濟和政治文化,產生了負作用。
要不是**那幾個月,他想湘省的現狀應該要些,其實**對湘省的衝擊,因為有董小飛的額外幫助,影響並不是太大。
李天柱就在想,看來自己還是太急性了。比起其他地方,**對湘省的破壞,已經算是很輕度的了。
就在何大軍剛剛回到省城的那一夜。
溫泉山莊,專門給首長準備的一號池子裏,熱氣騰騰,整個池子的周圍,如同仙境般飄渺。人走在這煙霧裏,仿佛就象置身於瑤池般神奇,又或者是走在畫裏,美輪美奐。
兩名中年男子,正賣力地給兩位首長搓著身子。何大軍趴在那裏,一動不動,旁邊的小房間裏,就是李天柱,湘省第一大巨頭,省委一把手。
冬季的日子,李天柱就喜歡泡溫泉,這是何大軍第一次單獨跟他在一起。何大軍剛剛完成了對安陽國企的整改,回到省裏不久,便被李天柱召喚過來。
他沒想到李天柱今天會讓自己陪他泡澡,在按摩師按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李天柱擺了下手,按摩師立刻悄悄退了出去。
李天柱坐起來,扯了塊浴貼圍在腰間,緩緩走出了小間。
何大軍已經在那裏等了,等李天柱下了水,他才跟著進了池子。溫泉的水,熱氣騰騰,給人一種格人舒暢的感覺。
躺在這樣的環境裏,何大軍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要是自己能擁有一處這樣的私人別墅,在別墅裏再有一處這樣的溫泉,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
可惜,在夏威夷的那島上,沒有溫泉,遊泳池倒是有一個。於是,他就想起了那幾天與申雪,董小飛在一起的日子。
快要過年了,她們會不會回國?
正想著這事,李天柱就說話了,“你這次安陽之行,收獲不小啊!”
何大軍不知道李天柱是什麼意思,心道難道他不讚成自己對安陽鋼鐵廠整改?不對啊,如果他不讚同的話,李虹自然就不會執行這個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