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雲彈著吉他的手指瞬時停止,他不可思議地睨著她,她的笑容讓人捉摸不清。她難道不知道《硬幣裏的音符》就是為她而作的嗎?夕雲哭笑不得地想。
在恩雅離開之前,夕雲終於忍不住叫住了她。她站在門口回過頭,背後燦爛的陽光把她襯托得像個天使。
"恩雅,《硬幣裏的音符》是為了我喜歡的一個女孩而作的,因為我曾經撿過她的一枚硬幣。"夕雲說,他一張好看的麵龐,現在窘得無所適從。
窗口反射的陽光把恩雅的表情照得一覽無遺,她輕輕地咬著下唇,果然被嚇倒了。她沒有料到夕雲會喜歡她呢。
夏天到來之際,夕雲在房子門口掛上了一串風鈴,響起來像極風吹動硬幣的聲音。恩雅一定會喜歡這種聲音的。夕雲想,這距離她上次來這裏已經有半年多的時間了。
夕雲想到恩雅,便覺得自己是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他說錯了話吧?要不然那天他在後麵叫恩雅,她也用不著裝作沒聽見呀。夕雲狠狠地點了點頭,決定向她道歉。
他這個道歉的想法被擱置了一個學期。因為大三的時候,恩雅又是第二學期才到學校報到。這麼飄忽的女孩子差點讓夕雲以為她永遠不會再來了。
不過,那天當他坐在課室裏望著窗外發芽的樹葉時,恩雅出現在了大家的麵前。她的笑容依然那麼的清甜,隻是麵目換成了亞健康下的蒼白。
過後一天,夕雲就在食堂裏遇到了恩雅。其實是他故意看到她的座位而走過去的。
"嗨,好久不見了。"夕雲說。
"嗨!"恩雅向他揮揮手就沒有了聲音。她那時帶著耳塞,似乎在聽歌。盡管夕雲豎起尖耳也聽不到有任何的音符飄出來。
"關於那天的事情,我十分抱歉,如果我說錯了什麼話,你可以原諒我嗎?"夕雲睨著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
"什麼事情?"恩雅歪著頭問,臉依然淡淡的。
夕雲不禁露出笑容。她好像不記得了,又好像故意原諒他了。總之,夕雲又開始在他的小屋裏見到恩雅了。夕雲一直默默地喜歡著恩雅。詩人把它叫做單相思。不過,夕雲一直不知道恩雅早就喜歡上他了。
恩雅對蕭逸說:"怎麼辦?夕雲又為我作了一首曲子呢。"21歲的她除了害怕老鼠和蟑螂外,竟然還會害怕這種事情。
蕭逸那時候捋起袖子說:"那我把他趕跑!"他站起來像個維護正義的鹹蛋超人,恩雅記起小時候有男孩子把她從秋千上推下來,也是他把他們給趕跑的。
"不用!不用!我會跟他說的。"恩雅害怕他會把夕雲揍得好慘,小時候欺負她的男孩就曾被他揍哭了。
要說分手的那天,恩雅托著腮幫看著夕雲作曲的樣子,夕陽的光芒照在他的臉上,仿佛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他的睫毛又濃又卷。
她不得不承認,和同年齡的其他男孩子相比,夕雲是個漂亮得幾乎完美的家夥。
"夕雲,能為我再彈奏一首《硬幣裏的音符》嗎?"恩雅忽然走到他的麵前說,她的手依在旁邊的桌子上,他都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絲絲芳香了。
夕雲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有興趣聽一首很早之前的曲子。他想,如果可以的話,他會很願意告訴她他還為她作了許多新的曲子。
不過,他還是一音一調地彈了起來。
彈完的時候,夕雲看到恩雅的眼裏有著明晃晃的被忍住的淚。她說:"謝謝你,夕雲,這是我最後一次聽《硬幣裏的音符》了。"
她是這麼的憂傷,以至於夕雲以為這個就是畢業分離的時候了。但是他在心裏安慰自己說,距離大學畢業不是還有一年的時間嗎?
隻是,大三結束後,夕雲就再也沒有見到恩雅了。
大學畢業一年後的同學聚會,夕雲去了,他在那裏遇到蕭逸,一個已經高大得足以保護任何女孩子的男孩。
夕雲走過去和他握手,說:"恩雅還好嗎?"蕭逸說:"表妹很好。"
夕雲驚愕地張了張嘴巴,他直到現在才知道他們是表兄妹,恩雅從來沒有向他提起過。
在聚會上,夕雲被同學們推上台去彈奏一曲。他彈奏的是《硬幣裏的音符》。許多同學都閉上眼睛靜靜地傾聽著,仿佛回到了那個梔子花開的時候。
彈完了,大家都鼓起了掌來,他們眼含淚水,包括夕雲。他是多麼多麼希望恩雅就在這裏再聽一遍他的《硬幣裏的音符》呀。
散會離開的時候,蕭逸在等出租車,夕雲從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張CD裏麵錄了我的《硬幣裏的音符》,你能幫我帶給恩雅嗎?"
蕭逸點點頭,他望著夕雲遠去的背影想了很多很多。他是否應該告訴夕雲,恩雅已經不可能再聽見他的曲子了。因為小時候從秋千上摔下來,她的聽力就已經漸漸消失。
她最後一次聽《硬幣裏的音符》,是帶著助聽器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