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居一隅的磐石山莊,外牆斑駁,一看就是許久不曾修繕過。爬山虎布滿整個牆麵,綠綠蔥蔥的,卻也遮掩掉牆上日曬雨淋的痕跡。
大門緊閉,門板上坑坑窪窪的,看得阮嬤嬤直皺眉。
她用帕子掩住半張臉,很是看不上這個破破爛爛的莊子。
不過段家每月沒撥多少銀兩到莊子上,裏麵的大小姐還養著兩個丫鬟,一個粗使婆子,吃飽穿暖都成問題,哪裏會計較這莊子的門麵?
阮嬤嬤想到等會要見大小姐,自己還特地挑了最差勁的衣裳。如今想來,隻怕也要比段家大小姐好上不少。
嶄新的綢緞,可是段夫人不喜歡,隨手賞下的,拿出去都是倍有麵子的事。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裙,眯了眯眼吩咐道:“都杵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拍門?趕緊幫夫人辦完差,我們也好回府去。”
這裏的山路可不好走,阮嬤嬤叫了幾個山下的轎夫,一路抬上來,也被汗水打濕,渾身黏糊糊的不自在。
難為段家大小姐身邊兩個嬌滴滴的丫鬟,也不知道怎麼把大小姐送上這個莊子的。
那時候,她們身上沒有一文錢,雇個轎夫都難了。
阮嬤嬤撫了撫自己發髻上的金簪子,看著身後的一個婆子上前拍門。
這一拍,居然抖落不少灰塵,嗆得婆子直咳嗽。
阮嬤嬤連退幾步,皺著眉頭,手裏的帕子就沒放下。
這個鬼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呆的了。
“誰呀?”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從門縫裏瞧,是個穿著粉衣的丫鬟,這才叫阮嬤嬤心裏那點不痛快去掉了一些。
“我是夫人身邊的阮嬤嬤,夫人特意派我過來瞧瞧大小姐……”
不等阮嬤嬤把漂亮話說完,裏頭的人不耐煩地打斷道:“知道了,阮嬤嬤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去知會姑娘一聲。”
說罷,腳步聲遠去,她直接進去了。
阮嬤嬤聽得目瞪口呆,叫了門,大小姐的丫鬟不是該把自己恭恭敬敬地請進去,好歹送上一杯熱茶?
就這麼晾在外頭,究竟什麼意思?
果真是在山野中長大的,連跟前的丫鬟都如此沒規矩。
阮嬤嬤氣得麵皮都漲紅了,卻不得不壓下火頭,畢竟夫人來之前就說了,得哄著這個段家大小姐,沒得把事情辦砸了。
粉衣丫鬟不緊不慢地進了院子,跟門前坐在門檻上繡著帕子的藍衣丫鬟打了聲招呼:“綠嵐姐姐,還真有人敲門呢,大小姐說得真準。”
跟她的跳脫不同,綠嵐臉上帶著溫和沉靜的淺笑,滿是驕傲道:“姑娘說的話,哪次有不對的?”
沒起身招呼來客,也是段春盈的意思。
無事不登三寶殿,段家把大小姐送到這個偏遠的莊子上,打定主意是不讓她回去的。
大小姐好不容易磕磕碰碰過活,如今日子過得平平靜靜的,這些人倒是尋上來了,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綠嵐跟著段春盈久了,身上也染了一兩分傲氣,更別提是性子單純的紅盞了。
聽罷,紅盞笑道:“也是,姑娘本事著呢。就算沒段家,照樣過得有滋有味,哪裏需要搭理那些碎嘴的嬤嬤?”
她轉身進了內院,比起外頭的寒酸和破舊,院子內裏卻是修繕過的,無一不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