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那屋子,倫鵬隻覺得一股晦暗的氣息撲麵而來。整個房間看來令人不甚心酸,七八平米的房間裏除了兩張單人床外,隻有一個帆布衣櫃,上麵還布著點點黴斑,床邊牆角,堆了一些酒瓶,有空的,也有還沒開的。
這房間甚至不能用淩亂來形容,因為東西太少。
兩張單人床,一張上麵隻鋪了床草席,迭好的毛巾毯上破了幾個洞,一張上麵連著被子蓋了塊床單,顯然已經有段時間沒人住過。倫鵬猜,那大概是葉仰光以前睡的。
心裏澀澀地掀起了那床單一角,倫鵬坐在了床邊,這屋裏,連個凳子也沒有。
再次環顧了遍四周,倫鵬不禁又心慌起來。葉仰光真的還會再回來嗎?這屋子裏幾乎什麼也沒有……
倫鵬耐著性子在H城住了三天,他把酒店換到了“工棚”的對麵,又特地將電話留給了遇見的那個女孩,讓她在葉仰光回來時無論如何立即打電話告訴他。當然,除此之外,他幾乎也天天去工棚。
原本,他想找那些“團員”們聊聊葉仰光叔侄,想說也許可以多了解一些,可是那裏的人卻並不都像女孩那樣健談,一聽他提起,都隻淡淡搖頭說不清楚。幾天來也隻有團長一人對他說了句,“沒意思,拚命賺錢到頭來真沒意思。”
倫鵬也不知那團長說的是葉仰光的二叔,還是到底隻是他自己的感慨。總之,除了等,他再沒有任何辦法。
第四天傍晚,就在倫鵬幾乎快絕望的時候,女孩給他發了條消息,說葉仰光回來了。
倫鵬幾乎是衝到了“工棚”。推開門,便看見那個讓他煎熬了幾天幾夜或者說幾個世紀的男孩背著身子蹲在地上收拾那帆布衣櫃。一見那背影,倫鵬隻覺氣血上湧,卻又滿頭滿腦都是空白。
開門的動靜令葉仰光轉過頭來,看到倫鵬的一瞬間,黯然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接著又被之前的黯然吞沒。
“葉仰光——”
倫鵬衝上去擁住了地上的人,原本滿肚子的話憋了半天卻隻憋出了這麼三個字。
隻是,懷裏的人卻沒他那麼激動,微微掙紮著脫身,隻淡淡說了句,“你幹嗎來這裏?”
“我幹嗎來這裏?玩失蹤很有意思嗎?你去找吳凱也不找我!”倫鵬不禁氣惱。
葉仰光沒有接話,隻是沉默,手上仍繼續著之前的動作,似已沒有餘力再來應對倫鵬的質問。倫鵬這才發現,那布滿黴斑的衣櫃裏除了上層掛了幾件衣服,下層幾乎全是書,而葉仰光正在把裏麵的書一本一本理出來。
看著他腫著眼睛沉著臉做這些,倫鵬忽然又發作不起來了。
“這是你二叔的書嗎?”倫鵬放軟了語氣,問到。
葉仰光隻是點頭。
倫鵬仔細看了看那些書名,大多是些機械製造類的書籍,還有幾本哲學類的。
“他興趣挺廣泛的。”倫鵬也不知該說什麼,隻得盡量把話說得輕鬆些。世界上有一個詞叫此消彼長,適用於各種兩兩相處的場合,倫鵬此時便是這種感覺。一旦自甘人後,便會對對方完全無計可施,隻得遷從。葉仰光顯然不為所動,隻是一味沉默。倫鵬無法,閉了嘴跟著他蹲在地上看他收拾。幾天來的種種情緒,在這一刻隻化進了葉仰光的沉默裏,從來都不知道他竟有這般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