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太監便來通報太後即將駕到。
張嫣急忙彈起身來,便看見站在床邊整理衣衫的皇上。臉上飛起紅霞,她走上前,欲幫他係上腰帶,指尖剛觸及他的衣擺,卻被他幹脆地打掉。
“離朕遠一點。”他冷冷道,像躲避瘟神一般退開幾步,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予。
她喉頭一窒,被他冷漠的言語狠狠穿心。
太後便在這時進來,她隻好身著淩亂的內衫叩拜接駕。
眼光一掃,太後瞥見床上那抹豔紅,不動聲色走到張嫣身前,做勢拉她起身,卻猛然擄起她的衣袖。
兩隻手臂光潔白皙,沒有傷口,太後這才收起先前莊嚴的神色,露出如慈母一般的笑容:“嫣兒,如今你已是名正言順的皇後,皇上若敢待薄你,哀家定會為你做主。”
說著,太後將她的手牽入皇上手中:“哀家來隻為提醒皇上,切勿耽誤早朝。”跟著便擺駕離開。
張嫣愣愣的,沉醉在皇上手心的溫熱中,直到被他硬硬甩開。
冷漠言語再次傳入她耳中:“朕昨夜雖醉,但也分得清做過什麼,沒做過什麼。你的心計,怕是白費了。”
她急急想解釋,也被他無情打斷:“你是朕的外甥女,朕絕不會做出違背倫理之事,望你好自為之!”
他拂袖離去,留給她淒烈決絕的背影。眼淚終於潸然而下,她忽然領悟,即使她嫁給他,恐怕這一生,他也不會將自己當成一個普通女子來對待。
他可會記得,數年前,她就已將癡心交付於他。她也未曾料到,命運弄人,怎忽然間,他已成為她的舅舅。
從記事起,張嫣便和娘親居於未央宮北宮。北宮長年冷清,荒木叢生,堪比冷宮,印象中,隻有個男子常來探望他們母女,娘親說,那是爹。
後來,不知從何時起,爹不再出現,娘因思念成疾,一病不起。她堅強地擔起照料娘的責任,可畢竟隻是十來歲的孩子,傷心至極時,便偷偷躲在榕樹下哭泣。
有一次,她便遇見了他。也不知他為何會來北宮,見她傷心,命人搬來了一盆盛開的鮮花哄她開心。她怯懦地看著他:約十六七歲,好看的眉眼掛著善意的笑容。
此後每天,他都搬一盆不同的花來北宮探望她,足足堅持了一百天。
終是對他展露笑顏,她在百花中與他追逐奔跑,還跳起了輕盈的舞。美麗的身影讓他呆呆吐出一句話:“你,是天上來的小小花神嗎?”
隻是,他也如她爹爹那般,突然便不再來看她。就連娘親病逝,她在榕樹下哭得肝腸寸斷,也盼不來他關切的身影。
百花枯萎。
再次見他,已是數年之後,在母後魯元公主的府邸。此時,她的身份,竟是他的外甥女。而他也應該早就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