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也發現了我腳下的紗衣,他慢慢地走過來,伸手撿起它,“這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像是衣服,卻又做得那麼長……英台,這是你的嗎?”
“呃?!”他這句話讓我差點跌倒在地板上,立刻拚命擺手,“不是不是!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鬼東西!”
“真的嗎?”梁山伯的目光奇怪地盯著我,“可是這件衣服是我在那天我們晾過衣服之後才發現的呢,它也濕掉了,難道不是你穿的嗎?”
他輕輕地拉開那長長的紗布衣,秀氣的手指在軟軟的紗布上滑過。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好像有些猶豫地才開口:“英台,你確定不是你的?!”
哇!他眼睛在看哪裏啊?他那是什麼表情?!
我被他嚇得立刻雙手抱胸,以阻隔他那雙奇怪打量我的目光!
“不是不是,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你不要來問我!”
梁山伯卻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追在我的身後:“其實你是知道的吧,英台,你一定知道!這是做什麼用的?”
“我真的不知道啦!”我被他的好奇心給嚇壞了,伸手丟掉手裏的洗筆碗,轉身就逃。
“你一定知道的,英台!”這次情況大掉轉,他居然又追在我的身後了!“告訴我嘛,英台,這是做什麼用的?難道是你拿來裹腳的?!”
哧溜——
我差點沒一腳滑倒在地板上,這位仁兄,他在胡思亂想什麼?當我是裹腳老太太啊?而且誰家裹腳丫要用那麼長那麼粗的紗布啊?這個笨蛋,這個呆頭鵝!
“我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啦!”我掉頭就跑。
“告訴我吧,英台,你告訴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梁山伯拿著紗布衣追著我不放。
我在書庫裏被他追得團團轉,情況完全來了個大反轉!天啊,我不知道這個酸秀才也這麼有好奇心的,可是我總不能告訴他,這東西是我拿來裹胸的吧?那還不嚇死他啦!
“不要再追我啦,不要!”我一溜煙地慘叫。
“告訴我啦,告訴我,英台!”認真公子一溜煙地尾隨。
媽媽咪呀,救命呀……我快要受不了了!救命救命誰快點來救救我啦!
我們兩個在書庫裏團團亂轉,手裏的紗布衣也跟著我們七纏八纏,就在梁山伯馬上就要抓到我的時候,我扯著那件紗布衣用力地一拖!
“夠了,這個東東不要再問了!它是我拿來——”
我快被他逼瘋了,正要把標準答案向他脫口而出……
轟隆隆!
突然間一陣巨響!一陣陣煙霧蒸騰而起,書庫裏的書架竟然一隻接一隻地轟然倒塌!
我和梁山伯被嚇得目瞪口呆,這才發現自己手裏長長的紗布衣,因為左轉右轉,不小心把竹子做成的書架腿全部給纏了進去。在我大力的拉扯之下——
轟!
完了!我目瞪口呆,驚恐萬狀地把自己的兩隻小拳頭放進自己的嘴巴裏!
“你你你你你!”
“還有你你你你你!”
花白老師的胡子氣得都要朝天了!
杭城書院裏的大事件啊,花白老師辛辛苦苦半輩子才積存下的一萬三千本書冊,在我們兩個人關於“紗衣”的爭奪戰中,全部都毀於一旦!
花白老師的心在滴血啊,疼啊,肉疼啊,他的書哇哇……隻要看他現在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有多麼肉痛和痛恨我們兩個了!
我和梁山伯跪在書院竹林邊,兩個人的頭忍不住低下低下再低下,哪裏敢看花白老師一眼。
“你們!”花白老師氣得眉毛胡子一起抖動,圓溜溜的眼睛快要跌出他的眼眶,“你們存心想要氣死我嗎?那些藏書可是我的命根啊!梁山伯!我讓你守護書庫,準許你住在裏麵還不收住宿費,你就是這樣對我的?!祝英台!你每天在書院裏就會雞飛狗跳,除了惹事生非,你還會做點什麼?!你們……你們……”
花白老師捂住胸口,真的快被我們兩個氣瘋了。
“手伸出來!”花白老師氣呼呼地拿過教案上的戒尺。
“哇——老師要下手了!”
“快來看快來看,老師要用戒尺耶!”
我自己還沒發抖,一群圍觀的群眾們反而已經群情激動了。
我抬起臉來看他們,馬文才正領著那幫沒有良心的家夥們在我們的身邊圍觀,一看到花白老師要動用“院法”,那群家夥們沒有一個上前來幫我們說情的,反而個個用好奇又看熱鬧的眼光注視著我們,臉上都帶著那樣興奮地表情。
“你你你你們——”我伸手指著他們,無聲地用口型責罵這群沒良心的家夥。
看到我挨揍,他們不僅不來幫忙,還個個像吃了興奮劑似的,真是沒良心,沒同情,沒同學愛到極點呀!氣死我鳥!
花白老師看到我還有空指責那些家夥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揮動著手裏長長的戒尺就朝著我撲過來:“祝、英台!手!手!伸手!你還敢看他們,手!”
花白老師的獅吼功把我給嚇得,連想都沒想地就趕快抬高了自己的手掌。
啪!
一聲重重的戒尺,立刻就抽進我的掌心!
“啊——”
痛痛痛痛,痛啊!
我的慘叫都憋進喉嚨,從來都不知道戒尺打在掌心裏,感覺也是這麼讓人“窒息”的!掌心裏就好像著了火一般,又熱又脹又麻,那種痛楚從掌心裏綻開,隨著手臂麻酥酥地傳向全身,簡直就像是超級亞塞人的衝擊波,疼得你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
所以我的慘叫拖著長長的尾音都縮回到喉嚨裏,疼得那叫一個慘烈一個壯烈!
“哇——”
一群圍觀的群眾們發出一聲驚呼,個個都大張著嘴巴,滿臉興奮。
“真的打了耶!”
“叫得好慘好慘!”
“這可是劃時代的記錄耶,挨揍的祝英台!誰帶相機來啦?”
我暈死過來又暈死過去!
這群沒良心的東西,他們還算是我的同學嗎?看到我挨揍怎麼跟看到周末提前放假一樣的興奮!居然還有人問誰帶相機?我拜托你耶,大哥,這可是公元幾幾年好不好,你以為是二十一世紀啊!還有,挨揍的祝英台有什麼好拍的,拍回去還不是把人家嚇得死去活來!
和我一起跪在旁邊的梁山伯,看到我慘遭“毒打”,表情也先是被嚇了一跳。也許他也沒想到花白老師會出手這麼重,一戒尺下去,我的掌心都快要腫起兩寸高了。
他有些心急的,沒有像那些無良同學一樣嘲笑我,卻隻是把他的手用力向上一舉,很心急地擠到花白老師的麵前:“老師,看守書庫本是我的責任,是我不小心令書架翻倒,這份責任應當由我全付,與英台完全不關!老師要懲罰就請懲罰我一個人吧,請放過英台。”
他心急地舉起兩隻手心,還用力地用胳膊頂開我,想要把我護在身後。
花白老師一愣,沒想到還會有人拚命“替死”的。
我也怔住了,沒想到梁山伯會突然這樣開口。在書庫裏作下的“業”,可是我們兩個人的共同“傑作”,他現在居然一個人全部都攬過去了,還把雙手奉到花白老師的麵前?要知道花白老師現在正在氣頭上,那一萬多冊書可是他的心肝寶貝啊!他要這樣替我“領死”,可真的會死得很難看的!
“嗚呼呼,英雄救美耶!”
“哇哈哈,偉大白馬梁山伯!”
那群沒有良心的家夥居然還有話說,我真是快要敗給他們了。
花白老師舉起手中的戒尺,“梁、山伯!你別仗著自己學習成績好,為師就會對你網開一麵,今天我也是會好好懲罰你的!別在這裏發揮什麼朋友情,同學愛,今天,為師要好好的教訓你們一番!”
花白老師顯然真的氣壞了,他高舉起戒尺——
梁山伯忍不住舉起手心,閉上眼睛!
我也嚇得心髒都快要停擺了,這一戒尺下去,他的手心就快要打爛了!
“老師,不要——”
我害怕的驚喊,想要幫他再求求情,哪裏知道花白老師的戒尺隻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根本沒有碰到梁山伯的掌心!
“今天,我決定要動用書院裏最強的懲罰院法!”花白老師揮動著手裏的戒尺,神情激昂,“平時為師實在是太縱容你們了,今天,就讓你們嚐嚐書院裏幾百年傳下來的——最強懲罰法!”
哇,那是什麼東東啊?!
花白老師的表情讓我臉頰抽筋,什麼叫書院裏最強的懲罰法啊?該不會是把我們吊起來抽打?用沾了鹽水的鞭子?又或者把我們綁到樹枝上去,讓我們好好的曬個幾天幾夜?再不然是……
完了完了,我都不敢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我和梁山伯的小命都木有啦!
可是花白老師手裏的戒尺銀光一閃——
一隊穿成跳大神的巫婆式樣的人,就從竹林裏閃電而出!他們頭上頂著五顏六色的破布拖巴,臉上畫著亂七八糟的妝,身上穿著七零八落的衣服,手裏還拿著大大小小的喇叭!
哇塞,這是什麼東東!
此隊人馬一衝出來,大家都被嚇了一大跳。連那群對著我指來指去的無良同學們都嚇得紛紛閃開。
我和梁山伯也被嚇得一愣,不知道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隻見那隊人馬朝著我們兩個人衝過來,呼啦啦就把我們兩個團團包圍在中間!而且並不是一隊人圍住我們兩個,而是分成兩組,每五個人把我們分別圍困!
正當我納悶這算是什麼懲罰的時候,隻見為首的一個人拿起了喇叭,對著我的耳朵就開始一陣狂轟亂炸:“親愛的祝英台同學,你是一朵多麼可愛的小花,你是一朵多麼美麗的綠葉。從我看到你的那天起,我的心就跟隨了你。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愛人,你是我的牽掛。我愛你不隻兩三天,天天都不停在想念,為了能讓你快樂,我下輩子還要在你身邊。啦啦啦……”
哇,這都什麼東西啊?怎麼一會歌詞,一會祝願的。而且為首的這個人……怎麼看起來這麼臉熟?
我瞪大眼睛,吃驚地發現:“啊,馬文才!”
帶頭跳大神的這個家夥,居然是馬胖胖!
暈,他又在搞什麼東東!
馬文才看我認出了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對著我擠擠眼睛,繼續重複他的歌詞加祝詞:“親愛的祝英台同學,你是一朵多麼可愛的小花,你是一朵多麼美麗的綠葉。從我看到你的那天起,我的心就跟隨了你。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愛人,你是我的牽掛。我愛你不隻兩三天,天天都不停在想念,為了能讓你快樂,我下輩子還要在你身邊。啦啦啦……”
夠了夠了,他在念什麼啊!
我直想要出聲要他停止,哪裏想到他居然沒完沒了的開始念!
一遍、二遍、三遍四遍五六遍……N遍……N+1遍!
他的大喇叭在我的耳邊不停地響著,和著他又粗又傻又變形的歌唱法,我頓時覺得自己的腦袋發漲,眼睛發暈,思維短路,精神異常!
拚出最後一點點力氣望向梁山伯那邊,他也正在接受那些人的喇叭灌輸:“親愛的梁山伯同學,知之而知之,不知而不知,不可知而雲不知,不可不知而雲知。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重複重複……不停地重複……
梁山伯的表情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一半驚恐,一半被摧殘的滿臉黑線。
這到底是搞什麼東東啊,難道這就是花白老師的最強懲罰法?!
花白老師的戒尺在空中揮舞,一連聲的獅吼功傳來:“哇哈哈,就讓你們嚐嚐杭城書院裏最厲害的院法!怎麼樣,受不了了吧?我告訴你們,懲罰一個人不是肉體的折磨,是折磨他的精神!而想要折磨一個人的精神,就是不停不停地在他的耳邊嘮叨,這就是書院裏最強的嘮叨懲罰法!哇哈哈!”
花白老師的胡子快要飛起來了,但這一次不是氣的,而是樂暈的!
我被馬文才圍在中間,那大喇叭不停地在我的耳邊嘰嘰哇哇。暈哦,暈哦,我真的暈死過去,又要暈死過來啊!嘮叨懲罰法,這到底是誰發明的啊?我的天啊,可不可以不要再念了,不要再念了!
我被圍困在中間,耳邊幾個喇叭不停地重複著同樣的話,一遍兩遍也許還沒有感覺,可是七遍、八遍、九遍十遍……二十遍……三十遍……完了完了,瘋了瘋了!我快要被他們念瘋了!原來折磨一個人真的是不用肉體上的鞭笞,隻需要在他的耳邊不停不停地念就好料!
“不要再念了……救……命……”我都快要口吐白沫了。
梁山伯顯然也快要受不了了,他抬起手來,對著花白老師一聲慘叫:“老師,我們知道錯了,請饒恕我們吧!我們願以對詩大會的頭獎,來回報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