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塘裏的溫度熄滅了。
整個房間籠罩在黑暗,寂寞,寒冷中,蹲在火塘邊的銀發男孩搓了搓凍僵的小手,裹緊了披在身上的舊毛毯。
與房間內截然不同的是,屋外的世界繁華,美麗,與男孩著小小的寂寞世界恰好成了正比。男孩金黃色的瞳眸裏閃著天真的眸光,望著紙窗外的世界,男孩稚嫩的麵龐蒼白下來。這裏是海印城最繁華的街道,街道的深處再往前走,是一座妓院。妓院裏的華燈高照,絲毫不比外麵的世界遜色。仿佛是在用華麗的霓光燈,美妙的紅酒香氣來掩蓋曖昧,悲慘,汙亂的妓女世界。
男孩朝小手上哈了一口熱氣,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揉了揉已經麻木的雙腿,推開破木門想看看媽媽回來沒有。這個孩子沒有名字,他是妓女與富人生下的私生子,他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父親的身份。從他出生那天起,他對世界的認識就與其他孩子不同,世界就是門外妓院華美的大廳,窗外繁華的大街,世界裏的人就是嫖客與妓女。
“去去去!小耗子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
男孩被粗暴地推進了他黑暗的房間,他把他單薄的衣袖卷了起來,裏麵是一道紅色的傷疤,受傷的部位還腫了起來,摸起來手感鼓鼓的。這傷是前幾天,在水井邊挑水,被一群金帽華衣的貴族少年用木棍打的,男孩不傻,但他也不會反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男孩哆嗦的一下,感到了徹骨的寒冷,他唯一的取暖工具舊毛毯也在剛才丟失在門外了,男孩冷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他不敢再出去,否則將是一頓拳打腳踢。
男孩用髒手揉了揉眼睛,小聲的抽噎了一下。
海印城位於暮光省東南邊,是一個臨海小城,這裏除了出產肥美的鮮魚和新鮮的熱帶水果之外,還出產一種特殊的“商品”————妓女。海印城的妓院數不勝數,四大妓院爭奪榜首,總會在自己最美的姑娘中選出一兩個花魁,敬獻給高官,富商,貴族,王族等上流人士。被貴族看上的姑娘,要麼入門當個小妾,從此有個依靠,要麼被人玩了初夜,倒黴繼續留在妓院。男孩的母親屬於後者。
藍冰帝國為世界上四大帝國之一,疆域遼闊,山清水秀,更有聖騎士軍團護衛藍冰皇室,有守護者軍團保衛帝國尊嚴。藍冰帝國人士等級分明,從大到小為:皇室,王族,貴族,軍族,富人,市井小民等。皇族就是皇帝的家人,他們於淩駕於帝國藍天之上,高貴不可侵犯,神聖不可玷汙。
王族是皇族的次係親族,也就是皇帝的堂親戚,可謂是一族之下,萬人之上。軍族指的是家中有軍團裏的領袖人物為家主,又有軍事背景的人為軍族,富人就是有龐大家業眾多錢財,市井小民就是普通人民。
男孩揉了揉髒兮兮的銀發,打了個哈欠,就這樣倚著牆角,在寒冷中哆哆嗦嗦的閉上了雙眼,盡管天氣冷的受不了,盡管唯一的毯子已經到了垃圾堆裏,但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幹活呢,不睡覺是不行的。在朦朦朧朧的睡意中,男孩可以感受到破木門打開了,一束華麗的亮光照亮了他的心房。神就在不遠的未來向他招手。
媽媽已經一夜沒有回來了,男孩有些擔心,但又不得不暫且放下媽媽。一個人拿起掃帚打掃大堂,妓院的白天沒有什麼生意,這時候打掃大堂是最好的時候,男孩覺得自己的身子有些發燒,他擤了擤鼻涕。把髒手往褲腳上抹了抹。若無其事的繼續幹活。
海印城夜晚是華燈高照,浮華無比的不夜之城,清晨卻隻是一個沐浴在海風裏,散發著芳香的清純少女。男孩提著水桶在少女身體裏的大街小巷裏自由的穿梭,一天最美之際在清晨,一日最醜隻是在深夜,這是男孩生命開始五年以來對世界的總概念。男孩打完了水,這是他第九十九次來到那個岔道,不過這一次,男孩愣住了,要是平常,他一定會抄近路走右邊的彎道,理由很簡單,左邊的彎道裏的路又崎嶇,又沒有另一條路近,男孩走左邊的彎道,總會摔個一跤,把桶裏的水全部傾瀉出來。
男孩停了下來,想了一想,還是選擇了左邊的彎道,如果在走右邊的彎道,就等於又要碰見那幾個貴族紈絝子弟,就等於又要挨一頓打。男孩在崎嶇的路上跌跌撞撞的走著,盡管這次沒有摔跤,但桶裏的水還是灑了一半。回到了妓院,管事的不由男孩分說的打了他一頓,這麼點水怎麼夠他用一天的呢?何況男孩去了這麼久,不是偷懶,怎麼可能隻呆了這麼點水回來。男孩半躺在地上,爬不起來,他看了看快有他身高的大水桶,看了看自己被貴族子弟打傷的右手,識趣的閉上了嘴。我不會替自己開脫,也不能為自己開脫。跟管事的沒有什麼好話可講。
看著管事的肥肉顫抖的臉龐,男孩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提起水桶,重新走上了打水之路。
不管怎麼說,管事的給了他五年飯吃,這恩情,他不得不報。
作為一個煙塵女子的孩子,男孩知道自己存在的價值有幾分幾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