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楚在沙發上躺了兩個小時，終於有了點神智。
然後他坐起來扣住在一邊看了他兩個小時的我的手，逼近問道：“原，你有沒有看過《楚辭》？”
我不動聲色地把他推下去，重新丟在沙發上，接了杯水給他：“喝下去。”
楚完全無視與水杯的存在，一把抓住我的手：“看沒看過？”
水杯哐啷掉地，水濺濕了我的褲腳，我皺皺眉：“看過。”
我當然看過《楚辭》，《楚辭》是唯一一本讓楚看不釋手的書，我怎麼可能沒看過。
楚所關心的東西，從來為原所熟知。
“那你知不知道楚懷王和屈原的關係？”楚笑問，喝成這樣的人，眼神倒異常明亮。
我低頭，一字一頓地說：“楚，你、醉、了。”
楚直直對上我的眼：“原，你在逃避。”
“笑話，從來隻有你躲我躲得不見人影，次次要我找，我逃什麼？”我的語氣開始煩躁。
楚悠然地笑了，帶了幾分玩弄的色彩，然後猛地環住我的腰將我沒拉近他。
在身體要貼近的一霎那，我撐住了沙發。
我對著楚近在咫尺的臉，吐字清晰：“楚，你醉了。”
“原，”楚的手開始撫上我的臉，“你知不知道，楚懷王和屈原呢？”
“比你這種醉鬼了解得多。”我冷言冷語。
“楚懷王有多麼愛慕屈原啊。他敬他的才氣，尊他的品行。可是他為什麼放逐，甚至逼死屈原呢？”
“我不關心這個。”我打掉楚的手，語氣充滿不耐，“要發酒瘋，自己去吧，我要休息了。”
楚不屈不饒地又扣住我的手：“屈原太追求完美。他同樣愛慕楚懷王，所以希望他完美。他一次又一次地縱容楚懷王，又苛求他，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對待他的王。就算王有再大的愛慕，被屈原那種瘋狂的驕傲所壓抑出來的自卑也會帶來排斥與疏離。”
我定定看著楚，他旁若無人地繼續訴說著。
“原，楚懷王是王，他才是至高的王，他不能容忍臣子的放肆，即使他有多偏寵他。楚懷王是王，不會改變的王，能改變的隻有屈原。如果他變了，一切將不一樣。對不對，原？”
我垂睫一二秒後，複又看見楚期待的目光。我麵無表情地抽出手，不容楚反應過來便以手刃砍昏了他。
你問我對不對，楚。
我告訴你，不對。
屈原沒錯，他不會改，就算王要他消失，他也不會改。
這是我的答案，無論你滿意與否。
我將楚拖回房間放在床上，然後拉開窗簾，打開空調，蓋好被子，然後離開。
離開前，我看到了楚枕邊已經翻爛又小心補好的《楚辭》。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本書的扉頁上有著正規稚嫩的字體：
原祝楚七歲生日快樂！
好老舊的事，回憶，恍如隔世。
我遲疑了一會，終於邁步離開。
離開是我不可避免的結局，在楚遲到的那天，我早就知道。
行李很簡單，幾件衣服還有□□，手機我留下，算作離開的紀念品吧。
機票我早已備好，轉學手續也一切順利，所有消失前的準備我早已完成。
這個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從一個人的生命中消失不止死亡一種方法。換個手機換個卡號，換個城市，便徹底從一個人的生命中退出，再不主動進入。
如此簡單。
尾聲
我的故事已經說完，我便閉上口，安靜地喝咖啡。
主人調了杯酒給我。
“我叫玉，”調酒師主人微笑，“宋玉的玉。”
宋玉麼？屈原和楚懷王之後，還有個宋玉麼？
我喝下手中的酒，沉沉醉去。
也許這又是一個有關《楚辭》的故事，可我已不願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