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最初沒感受到自己的威懾。
眼皮重新撩起,鬱誠晏心裏有了數,又抬眼打量起對麵的男生。
不到二十歲的樣子,罕見的黑發黑眸,模樣偏俊俏。
或者——雖不經常特別關注旁人的相貌,但鬱誠晏覺得,眼前的男生或者應當屬於過於俊秀的那一類。
臉上的淚痕被倔強抹去了,但男生眼睫上還掛著一滴淚珠。
晶瑩剔透,映著光。與對方眼底碎掉的一池星光相得益彰。
如此明亮矚目的眼睛……
或許這是位女性alpha也說不定。
鬱誠晏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念頭,又很快否定——聽聲音不像。
不管怎麼樣,他還是先一步放開拉起男生的手。
周圍光線晦澀,鬱誠晏回憶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收回的手重新抬起,他打開自己的智腦,俊朗的眉宇略微向下一壓。
“怎麼稱呼?”他問眼前的男生。
但因為聲音過於刻板,讓盛瀾一下代入了以前訓練時嚴肅的教練和老師,下意識就回答了:“盛,盛瀾。”
“盛先生。”注意到對方的緊張,鬱誠晏視線從智腦中抬起一瞬,正好落入男生乖巧如星的黑眸。
重新垂下眼瞼時,鬱誠晏盡量克製聲音、不讓它聽起來那麼嚴肅:“這裏是538號廢星,三年前就已經荒廢,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意識到或許因為是士兵的緣故,對方正在進行例行盤問,盛瀾重新放鬆下來,配合回答:“我乘坐的飛船在這裏墜毀了,隻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抬起黯紅色的眼眸看著他。
盛瀾在驚訝於未來人的基因竟然可以是銀發紅眸的同時,又動了動喉嚨:“但我發不出求救信號,直到發現了您……的飛船。”
兩個人都看向主控台旁邊的小型信號接收器。
這台接收器雖然不是民用款,但星際接收器的使用方法大同小異,盛瀾會用也沒什麼稀奇。
男人點點頭:“你發送了求救信號?”
“是的,剛才帝國也給了我回應,說很快就會來接我們。”說到這點,盛瀾聲音變得輕快。
男人繼續點頭並操控自己的智腦,又沒再說話。
盛瀾便正麵看著對方不再暴力凶殘、但仍舊深不見底的眸子,很想提醒對方,如今他衣裳半敞。
軍裝和套在裏麵的白襯衫都敞著,因為受傷而染上血汙,但這並不影響其形象。
正相反,隨隨便便站在這裏的男人,沒有特意擺po,沒有吸氣卷腹,也可以被清清楚楚看見八塊腹肌!……
盛瀾覺得沙漠實在是太幹燥了。
要不然他怎麼會要流鼻血呢?
盛瀾是個gay。
但卻是隻看過豬跑,沒吃過豬肉的小處gay。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殘廢了,腿腳不方便,因此當有一天夜裏,他因為夢見一些旖旎畫麵夢遺、而對象卻是個男人的時候,也沒有生出去找對象的意思。
不想拖累人,他這輩子都不會找對象了,男的女的都不會。
但現在……這不是……
或許,如果表現得好、他順利給自己延長了一定壽命後,他可以嚐試找一個這樣的男朋友。
駕駛艙裏霜雪的凜冽氣息似乎變得更重了。
盛瀾強行收斂心神,很想問問對方為何噴香水、以及什麼牌子的香水可以持續這麼久。
但在那之前他身上的汗毛又是一炸……不知何時擺弄完智腦的男人已經放下手臂,深沉湖水般的眼早已重新打量起他來。
“在看什麼?”男人猝然問。
“沒……我在看你的傷。”盛瀾驟然變得理直氣壯。
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需要怕這位先生的,“你腰上和手臂都受傷了,剛才我發現你時,為你做了緊急處理。”
說起來,他還是對方的救命恩人呢!
“……謝謝。”男人神色間出現一瞬的遲疑,倒沒有查看自己的傷,而是將自己半敞的衣衫簡單地扣上。
盛瀾:……
八塊腹肌沒得看了。
早知道就不提這事兒了!!
對麵的人再度開腔:“搜救局會派最近的巡航艦過來,看起來你應該已經在這裏停留了很多天,你之前都待在哪裏?”
他尾音盡量放輕。
但明顯還是例行詢問。
盛瀾指了指遠處:“基地。那裏有地下水,我身上有營養液,所以活了下來。”
男人:“好,等一會我送你回基地,你繼續在那裏等待救援。”
盛瀾:“?”
“按照最近的行星和航線,巡航艦會在四天以後抵達。”
盛瀾:竟然還要等四天?!!
他以為自己馬上就可以離開了呢……
糟,他忽略了星際飛船行使的速度。
格局小了。
清雋秀美的臉上登時蒙上一層重重的失落。
盛瀾側目看向說要送他回基地的男人:“我發送的位置是這附近,我們可以在你的飛船上等。”
他有點不舍得這架飛行器上的信號接收器。
不想對方卻聲音冷硬地說:“我不跟你們一起走。”
?
盛瀾在心裏又畫了個問號,男人已經將他的手電筒重新塞回到他手裏,之後就轉身去查看操控台的情況了。
鬱誠晏的昏迷並不是遭受到了外界的攻擊。
而是始於自身精神力暴走。
雖遭遇了宇宙射線和蟲族的雙重襲擊,但他所在的軍隊猶可以應對。
鬱誠晏選擇單獨行事的原因隻是因為他精神力即將暴走,必須脫離人群。
從十二歲覺醒sss+級精神力、成為“異種”開始,他幾乎每年都會精神力暴走一次。
每次暴走的持續時間長短不一,但這次發生得卻十分突然,距離上次精神力暴走僅僅才過去半年,且如今他的頭腦裏仍有鋸條拉扯一般的劇痛,這是精神力暴走的後遺症。
但也可能是下一次暴走的標誌。
於是很顯然,他應該快點離開這裏,也不能冒險讓平民與自己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