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賈森的心腹布羅迪走過來時,賈森正出神的望著北方。那裏有道綿延無盡的光幕,攔住了通往萬霜平原的道路。據說那是一道超越常識範疇的法術,出自於某位半神之手。在第一次見到光幕的時候,賈森曾經雄心萬丈,希望有朝一ri能施展出同樣的法術來。多年以後,他卻娶妻生子,在追求魔力的道路上止步不前……
“主人。”
布羅迪的聲音響起,將賈森從遐想中召回。他看到布羅迪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顯然剛砍下來不久。人頭屬於另一名賈森的心腹,地位自然遠遠的及不上布羅迪。布羅迪把人頭丟在距離賈森不遠的雪地上,小心翼翼的解釋道:
“巴布想逃回千法城去,向審理法師認罪。他還鼓動其他人一起走,所以我殺了他。”
“謝謝你,布羅迪。”
賈森歎息著回答,抬手將寬沿尖頂的帽子按低些。他用帽簷遮擋住目光,低聲的說道:
“告訴那些人,想走就走吧。我已經完了,不可能東山再起。他們跟我到這裏也不容易,嗯……隻要確保這裏的位置別被透露出去就行了。”
“好的。”
布羅迪點點頭,轉身走開。過了一會,零零星星的過來幾個人,向賈森道別。他們都是傭兵公會的骨幹,當賈森在千法城中步步高升時,這些人投靠了過來。現在可謂是樹倒猢猻散,他們不想陪著賈森走上窮途末路。
在完成形式上的道別後,共計六個人走向了千法城的方向。他們邊走邊竊竊私語,抱怨賈森的衝動和愚蠢,以至於連累了他們。賈森等待了片刻,看到布羅迪從六個人離開的方向走回來。布羅迪的右手提著一把彎刃匕首,半身染血。他取出六隻用細繩串起來的右耳,丟在賈森麵前的雪地上,非常恭敬的說道:
“沒人會透露您的位置了,主人。”
“謝謝你,布羅迪。不過……已經沒所謂了。”
賈森淡然的回答,然後站了起來。他抬起頭,眯著眼睛眺望。一條人影由遠而近,從空中飛了過來。那是埃弗拉,他手持慘白sè的骨杖,骨杖頂端的骷髏眼中冒著綠光。
“隻有一個人嗎?看來他也不好過啊。”
賈森皺著眉頭自言自語,同時揮揮手,示意布羅迪退下。他看著埃弗拉降落在不遠處,然後大聲的喊道:
“我沒有殺米勒,內皮爾的事情多半也是個誤會。有人算計了我們,你覺得呢?”
“或許吧,在離開千法城的時候,我也醒悟了過來。”
埃弗拉慢條斯理的回答,似乎有些頹然。他跟賈森一樣,在走進凍原的那一刻起,忽然發覺到,在過去的多年裏,自己生活得**逸,以至於變得遲鈍了。埃弗拉和賈森都曾是不凡的法師,直到被歲月磨去棱角,被金錢和權力腐蝕,才逐漸變得凡庸。
當埃弗拉和賈森離開千法城中的溫暖巢穴,重返凍原時,他們靈魂中的野xing開始蘇醒。在皚皚的白雪,和呼嘯的寒風中,他們終於冷靜下來,從頭審視整件事情。於是疑惑如幽靈般浮起,隻是為時已晚。
在沉默了片刻後,埃弗拉和賈森一起發出歎息聲。他們平靜的對視,埃弗拉先一步開口說道:
“至少內皮爾的死,你有推卸不了的責任……”
“你還有一個兒子活著,而我的獨子卻死在了你的手裏。”
賈森打斷埃弗拉的話,平靜的反駁。他好像在談論別人的事情一般,講述著自己背負的血海深仇。埃弗拉默然片刻,最後有氣無力的說道:
“沒意思,這些事情已經沒什麼好追究的了。反正也無法挽回,我們隻能一條路走到底。等你死後,我會設法查清全部的真相。如果真的有人算計了我們,他必須要付出代價。”
“也可能是‘他們’。”
賈森微笑著提醒對方,同時把手伸進了懷裏。他取出一顆青sè的玉珠,隨後淡然的說道:
“我也一樣。等你死了,我會潛回千法城。好在我們看彼此不順眼很久了,能有打個痛快的機會也不錯。”
“是啊,未必是壞事。仔細想想,老死在床上該有多無聊……”
埃弗拉聳聳肩,接著舉起了骨杖。在清晨的陽光照耀下,他忽然覺得自己理解了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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