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她可不是花骨朵(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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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心廣場的花園處,鄭佩兒和陳軒鬥起嘴來。到底要不要坐下來喝點兒東西呢,因為家裏停電了,回去也什麼都做不了。他們爭執不下。周圍的人不多,才晚上八點多,露天啤酒攤的桌椅倒是已經支了起來,可還沒有多少人坐過去。桌子旁邊的樹上,纏繞著廉價的霓虹燈泡,一閃一閃的。鄭佩兒身上沒有帶一分錢,陳軒則堅持認為停電隻是一小會兒的事情。新街改造,停電總是難免的。等我們轉一圈走回去,肯定就燈火通明啦。

鄭佩兒心想,他一定是怕她一旦坐下來喝點兒什麼,就會打開話匣子,跟他嘮叨起來。平時在家裏,促膝談心沒那機會和氣氛。到了這裏,借著朦朧燈光,再喝點兒酒,誰能保證就搓不出點陳年老垢呢?

這是五月中旬一個炎熱的夜晚,如果不是突然停電,小兩口也不會一起出門散步。鄭佩兒白天工作太累,到了晚上,進了家門,穿了拖鞋,才覺得能吐出一口鬆活氣來。陳軒呢,和鄭佩兒正好相反,夜色一來,心動人也動,不是麻將就是喝酒,今天難得有空在家,卻碰到停電。習慣性地,他心裏不安寧起來,時不時掏出手機看一看,希望能聽到朋友們的召喚。

朋友們都不知道在忙什麼,沒人答理他。鄭佩兒卻毫不猶豫地向街邊的桌椅走去,嘴裏不滿地嘟囔著:“平時你跟別人怎麼喝都可以,今天陪我一小會兒,就這麼不情願!”

陳軒終於軟了下來,慢吞吞地跟在她的後麵。兩個人各要了一瓶啤酒,陳軒二郎腿蹺著,朝著街麵,眼睛瞅著花園那邊。鄭佩兒說:“喂,你幹嗎不看著我?”

陳軒略微動了動嘴角,表示聽到了她的話。可他不想說話,也不想轉過身來看著她。他又掏出手機來翻看。他穿著一條休閑的肥大短褲,上麵是件黑色的圓領T恤,個兒高高的,腿很長。鄭佩兒穿著件深色吊帶背心,貼身的中褲。頭發盤了起來,幹淨利落。

不過,她的內心可沒有看起來這麼俏麗、輕鬆。女人一結婚,就咄咄逼人。不是逼別人,就是逼自己。

她又提起了幾天前的一檔子事,陳軒喝多了,半夜回來竟拿冰箱當了小便池。痛定思痛啊,鄭佩兒說,以後過了十二點就得將門徹底鎖死。陳軒你呢,可以在任何地方撒尿,也可以不用回家睡覺。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為狗進出的洞也得緊鎖著。這個世界,可不就是這樣,三令五申,也看不到效果。是啊,你說得對,人隻有喝醉了,才可以體驗別樣的情趣,那吸毒,不是更能體驗別樣的人生?用腳說話呢吧你!

這還說個什麼勁啊!回家回家!

鄭佩兒突地就生氣了,酒都沒喝完,杯子一,人就站起了身。她走在前麵,越走越快。風從她的身體兩側飛過去,滑溜溜的。這算什麼事呢,她想。他們之間的談話,最近兩年總是這樣!沒法溝通!對任何事都沒法溝通!他隻在乎他眼前的那點東西:酒肉朋友,周末麻將,突然失蹤三五天,一下午不上班去海邊遊泳,跟三點式的姑娘打口哨,花幾個小時看街邊的人下棋,上網打遊戲,跟人打賭某某某是不是處女……他就像人類的早期時代,除了吃飽穿暖,全無隱秘之痛……對她心中的希望和焦慮,不是揶揄,就是誤讀。

而她,敏感,嚴厲,天天向上,得理不饒人,一不小心,他們的談話就鑽進了死胡同。這該死的死胡同啊,橫亙在鄭佩兒的胸口,讓好端端的夜晚變得詭異起來。就像一個夢遊者,突然聽到了一聲咒語,讓她的腳步戛然而止,猛省:我這是在夢中還是醒著?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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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意思了,而是沒有希望了。

婚姻中,意思和希望可是兩碼事。

意思該怎麼講?結婚多年,還能天天樂和,這叫有意思,俗稱愛情。隻是世上有幾對男女,進入婚姻後,還能總是將有意思沒意思放在第一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