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頭擱淺在沙灘上了。我用那個小桶擋了一下,以免我的小船撞向大船的船舵,並且解開了纜繩,上了岸。那三個包著圍巾的人,以沒法再笨的動作爬出船,跳到沙灘上,在沙灘上那個人的幫助下,立刻動手卸貨。我特別感到吃驚的是,那三個纏裹著圍巾的船夫的腿,活動起來是那麼古怪。他們的腿並不僵直,但是卻希奇古怪地扭曲著,簡直就好像接錯了骨頭似的。當那個白發人和那群狗上了岸時,那群狗還在那裏狂吠著,繃緊著鎖著它們的鐵鏈,跟在這些人的後麵追逐著。
那三個大家夥,彼此用奇怪的喉音交談著。當他們準備搬運堆積在船尾的一些包裹時,曾在沙灘上等候著我們的那個人,開始興奮地和他們交談起來。照我猜度,他們說的是某種外國話。以前在什麼地方我曾經聽到過這種話,可是我想不起是在什麼地方了。那個白發人站在那裏,在六隻狗的紛亂喧囂聲中,緊緊地牽著它們,高聲喝斥著。蒙哥馬利卸下船舵,也上了岸。大家都一起著手卸起貨來。由於很長時間沒有進食,再加上沒有遮蓋的腦袋受到太陽的曝曬,我衰弱得沒有力氣幫他們一把了。
一會兒,那個白發人好像是想起了我的存在,走到我的麵前。
“看來,”他說,“好像你還沒有吃早餐。”
在他重重的眉毛下,小小的眼睛炯炯有神,黑黑地閃著光。
“對此我必須向你致以歉意。現在你是我們的客人了,我們必須使你感到舒適,盡管你知道,你是未經邀請的不速之客。”
他以銳利的目光,直視著我的臉。
“蒙哥馬利說你是個受過教育的人,普蘭迪克先生,他說你懂得一些科學。我可以問一下,這指的是什麼嗎?”
我告訴他,我在皇家科學院工作過幾年,並且在哈克斯萊的指導下,在生物學方麵做了一些研究工作。聽到這兒時,他輕輕地抬了抬眉毛。
“這樣,情況就有些不一樣了,普蘭迪克先生,”他說,在他的表情中,稍微帶了那麼一點敬意。“正巧,這裏,我們是一些生物學家。這是一座生物學研究站——某種形式的研究站。”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纏裹著白布的人們身上,他們正忙於用滾輪把美洲山豹運向圍場。“至少我和蒙哥馬利可算是生物學家。”他補充道。
停了一會兒,“我不敢說你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裏。我們離開了通向任何地方的航道。大約十二個月左右,我們才看得見一次航船。”
他突然沒禮貌地離開了我,走上沙灘,路過那群人,我想,他又走進了圍場。另外兩個人在幫著蒙哥馬利,把一些較小的包裹物品裝上一輛低輪子的手推車。那頭美洲山豹和那些兔籠還在汽艇上,那群獵鹿狗還在踢撞著船的坐板。裝完了貨,三個人一起扶起推車,在美洲山豹後,開始推運起這一噸多重的貨物。一會兒,蒙哥馬利離開他們向我走回來,伸出了他的手。
“我很高興,”他說,“就我自己來說,很高興。那個船長是個蠢貨。他會難為你的。”
“是你,”我說,“又救了我。”
“這要看具體情況了。我包你會發現這個島是個非常奇怪的所在。如果我是你的話,我的行動會非常小心謹慎的。我會非常謹慎從事的。他——”他猶豫起來,看來又改變了主意,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幫我運一運這些兔子好嗎?”他說。
他擺弄這些兔子的動作很奇妙。我也參加了進去,並且幫他把一個兔籠拖到岸了。剛把籠子拖到岸上,他立刻打開籠門,抬起籠子的一頭,把裏麵的亂蹦亂跳的兔子全部倒出在沙地上了。這些兔子爭先恐後、一個壓著一個、全部堆在了一起。蒙哥馬利拍了拍手,這些兔子,我想大約有十五到二十隻,立刻一蹦一跳地跑上了沙灘。
“生兒養女吧,我的朋友們,”蒙哥馬利說,“好補充小島的給養。目前我們這裏相當缺乏肉食。”
當我看著這些兔子跑得無影無蹤的時候,那個白發人帶著一高頸瓶的白蘭地和一些餅幹回來了。“先讓普蘭迪克少吃一點吧,”他以遠比以前親切得多的語調說道。
我沒有多嚕蘇,立刻開始吃起這些餅幹來。這時,那個白發人幫著蒙哥馬利把另外二十來隻兔子從籠子裏放了出來。三個大籠子和那頭美洲山豹,被進了圍場。我沒有動那瓶白蘭地,因為我有生以來滴酒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