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後,我到市裏去找王誌,今天要和他們一起去醫院。
兩個月沒見王誌的父親,這一見,著實驚到我了。他明顯瘦了很多,原來的大肚子沒了,眼睛呆滯。見到我後,用力的點點頭。王誌說,能認識你已經很不錯了,很多人他現在都不認識了。
看到這場景,心裏隱隱作痛,前幾個月還挺正常,這才沒多久便完全成為另外一個人了,為什麼他不清醒了呢?為什麼連語言功能也失去了呢?
聽王誌說腦囊蟲病一般不會致命,隻是像老年癡呆一樣神誌不清,隻要能吃飯就沒問題,可是,這樣的活著又有什麼意義?王誌的父親現在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給家人帶來的痛苦和壓力,否則依他的個性,一定選擇安樂死的方式結束這毫無意義的生命,可讓人心痛的是,他連自殺的意識也沒有了。
王誌的父親是地道的農民,和千百萬農民一樣,勤勞樸實。雖然沒能給兒女提供特別富有的生活,但他以他最大努力讓王誌上完大學,讓全家衣食無憂。尤其在王誌的生活方式上,他完全支持王誌的想法,頂住親朋好友給他的壓力,沒有強迫王誌去相親,一切順其自然的鼓勵王誌,以事業為重,婚姻的事要隨緣。這些,讓王誌十分感動和感恩。可是這樣一個好父親,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完全變的陌生了,他有時甚至連自己的兒子也不認識了,每當這時,王誌這樣的漢子也禁不住淚流滿麵。可是,最難過的應該是王誌的母親,自從王誌爸爸生病以來,短短幾個月,她的頭發已經花白,在不到六十的年齡,這樣的狀態已經很嚇人了。她難以想像家裏如果沒有了這個頂梁柱,她該如何去麵對以後的生活,如果沒有老頭子的相陪,她如何麵對村裏人對她的冷嘲熱瘋,這些都歸結於王誌還沒有結婚。她很害怕老頭子在走之前還見不到兒媳婦,更別說孫子了。雖然老頭子沒有過分要求王誌結婚,但哪個家長不願意兒子過上正常的生活呢,他隻是不想給王誌壓力而已。
在醫院的走廊上,王誌的媽媽一步也不離開老頭子,掛號、交費由王誌和我、武大來處理。
內科大夫要求病人進行血液常規和糞便隱血檢查、胃液分析、腫瘤標誌物檢測、胃鏡檢查等。我們推著王誌的父親,樓上樓下跑個不停,他媽媽心疼的說,這沒病也要折騰出毛病來,檢查那麼多,有必要嗎?
王誌說:“醫生說肯定是腸胃出了問題,但具體是哪兒的問題需要一係列檢查才能對症下藥,我們聽醫生的,你就放心吧。”
我也安慰阿姨說:“阿姨,叔叔不會有事的,也許隻是胃潰瘍,吃點藥就沒事了。一會我們就在醫院吃中午飯,下午四點全部結果就會出來,你別太操心。”
王誌在醫院一樓的快餐車上買了四份盒飯,他爸爸隻喝了些牛奶,我們就在走廊上蹲著把飯吃了。看著醫院到處可見的病人,連走廊也成了病房,有躺著的,有坐著輸液的,這樣的場合不由得心生恐懼。
結果出來後,看著王誌哆嗦的手,我知道他很害怕,提心吊膽的走進門診室。
滿頭銀發的老大夫,仔細看著手中一堆檢查結果,然後把老花鏡取下輕輕放在桌上,盯著王誌,仿佛考慮了下才說:“你爸58歲,按說年齡還不大,但生病和年齡沒有關係,病因有許多種,和飲食有關,以前有些小病不在乎,感覺抗一下就過去了,可是卻一直在積累,導致現在的結果。”
王誌沒聽懂,便問:“大夫您這是什麼意思,我爸到底生的什麼病,您還沒說呢?”
“是胃腺癌!”
王誌瞬間向後退了一步,他明明聽的很清楚,停頓一下,又問:“大夫,您說什麼?他的病是腦囊蟲,怎麼又成胃腺癌?”
“是的,這兩個病沒有關係。”
“那現在怎麼辦,能……能治嗎?”王誌幾乎要哭出來了。
我站在王誌旁邊,拍著他肩膀,不知說些什麼。
“如有可能,切除腫瘤是治愈的唯一希望,癌腫的外科手術包括切除胃的大部分或全部及其鄰近淋巴結,是否施行姑息手術取決於能否改善患者的生活質量。”
“大夫,除了手術,是不是還可以化療?那效果怎麼樣?”王誌腦門上都出汗了。
醫生接著說:“胃腺癌對放療化療的敏感性不高,但可作為胃腺癌的治療輔助方法。胃腺癌的放療目前應用於術前及術中,術後效果不好,多不應用,一般輔以胃癌術後中藥治療。術前放療可以殺滅和抑製胃腺癌細胞,使癌腫縮小,便於手術切除,提高切除率,擴大手術適應證;術中放療則可以消除不能切除的殘餘的胃腺癌病灶或肉眼看不見的胃腺癌癌灶。而用於胃腺癌治療的化療藥物主要有5-氟脲嘧啶,呋喃氟尿嘧啶,自力黴素等,多用於手術後輔助治療,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強手術療效,並且對防止複發轉移有一定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