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樂莫名感慨,這些秘密又能對誰說呢?他當初並不完全信任小蘇。成天樂如今已是威名赫赫,以他的本事,並不在乎飛騰公司的事能把他怎麼樣。那麼小蘇也一定在心裏追問過——既然成天樂那麼有本事、連易斌、董洛這些人也不能輕易招惹他,為什麼當初不告訴她呢?
回憶過去並不僅僅是在追溯中解開疑惑,也是在反省中追問自己。這天夜裏,成天樂竟有些無心練功,於是對“耗子”感慨道:“像我這樣的人,有著太多的秘密,感覺自己都快成妖精了!”
“耗子”納悶道:“好端端的,你怎麼也變妖精了?”
成天樂:“因為有很多事情我在家裏都沒法說,隻能與一群妖精分享,這不很像那些妖修的處境嗎?”
“耗子”反問道:“你幹嘛要把什麼事都告訴別人呢?”
成天樂:“我在想當初與小蘇相處的經曆,無論誰對誰錯,至少我不夠坦誠,她並不清楚與她交往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耗子”:“難怪你今天情緒不對頭呢,還在想小蘇辭職的事情嗎?我早就說過你們不合適!……小蘇那時看見的就是真正的你啊,並不是你偽裝的人。你和別人打交道的時候,非要把自己每一根骨頭的形狀都告訴對方嗎?那不叫坦誠叫腦子有病。”
成天樂:“話雖這麼說、道理我也明白,可是心裏總有點疙瘩解不開。”
“耗子”瞪著他道:“今天真是奇怪了,你這個樂嗬嗬缺心眼的人怎麼變得多愁善感了?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隻屬於你自己,沒有必要與人分享。比如你傳授那些妖修們法訣,但不會告訴他們法訣是從哪裏來的,更不會說出你有這幅神奇的畫,這是很自然的事情,難道你會因此不安嗎?”
成天樂歎了一口氣:“說的對呀,我就有點不安。平時倒也不會多想,可是回家過年又聽說了小蘇辭職的事,總是覺得自己有點不太適應現在的狀況。蘇州那些圈子裏傳言我是捉妖大師,估計看我也像看個怪物,隻有吳老板他們才清楚真正的內情。”
“耗子”哼了一聲道:“我看你純粹就是憋的!就像窮人乍富,可這種事想得瑟卻沒法去得瑟,心裏覺得別扭,對不?”
成天樂反問道:“得瑟,我有你那麼好得瑟嗎?”
“耗子”:“我是喜歡出風頭,但也沒有出去亂跑啊,我很清楚自己的狀況,沒抱怨過什麼吧?……成天樂,你倒是應該好好和那些妖修學學。吳老板不會告訴小溪自己是妖怪,但他有必要為此覺得不安嗎?他隻要做好飯店的老板、小溪的父親,也就足夠了。”
成天樂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是,我總算想明白一些了。其實我並不是抱怨,這又有什麼好抱怨的?我就是感慨啊!”
“耗子”: “感慨什麼?當初不能把你有神通法力的事情告訴小蘇嗎?就算你想與人分享秘密,也得搞清楚對象,小蘇不合適。”
成天樂又歎了一口氣道:“那什麼樣的人才合適呢?”
“耗子”很多動作都是學成天樂的,蹲在那裏聳了聳肩道:“合不合適隻有你自己清楚,何必來問我呢?我自己的事情還沒想明白呢!……別打擾我了,我還要觀畫呢。”
“耗子”這段時間觀畫倒是很積極,反正沒別的事,遠在幾千裏外還能逛畫中蘇州,它也覺得很有趣,同時也想讓畫中時間早日追上現實的時間,看看究竟會發生什麼?
“耗子”入定觀畫,成天樂回味著剛才的話,隱約有一絲朦朧的明悟。修煉就是修煉,是身心境界的升華,並不是為了炫耀或者告訴誰什麼。在這個過程中,存在的狀態應該越來越自在、美好,而不是困惑不安。
他也許是觀畫太久了,以至沉溺到某種心境中,人生有憾事,該遺憾的也就隻能遺憾,這也許與修煉無關。這其中的道理他還沒有完全想明白,但心境總算恢複了安寧。
……
觀畫練功到達瓶頸之後,畫卷中的時間推進速度明顯變快了,仿佛是突破了一個屏障開始加速。成天樂幹脆就沒著急回蘇州,在家鄉又多留了幾日,與“耗子”輪流觀畫,終於追上了一直以來所追求的目標,就在某天午夜,畫卷中的時間與現實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