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也,你告訴我,今年二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隻要你希望我保密,就連由香利阿姨我都不會說。”
“媽媽?”
鐵也的臉上立刻露出非常複雜的表情。
“我媽媽拜托你什麼事?哦,我明白了,是不是她叫你監視我?”
“你說的是什麼話啊!由香利阿姨非常擔心你,以前你是那麼乖巧的孩子,可是從今年二月起,卻像變了一個人一般,還有,以前你是那麼熱愛你爸爸,尊敬他的程度甚至超越你母親,現在卻好像不是那麼回事了。”
鐵也沉默了一陣子才說:
“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你今天為什麼知道我在這裏?莫非你在跟蹤我?”
“什麼跟蹤?拜托你別說得這麼難聽好嗎?”
“那麼你告訴我,為什麼知道我的行蹤?”
“這個嘛……鐵也。”
美穗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她說:
“現在最愛你、最擔心你的人莫過於你的媽媽,其次就是我。我今天之所以能找到你,應該是出於愛你的‘第六感’吧!”
“別說這些廢話好嗎?我的問題我自己會解決,根本不需要別人多管閑事!”
“你剛才說‘我的問題’,這麼說你果然遇到問題了,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問題呢!要不然也不會讓你有這麼大的轉變,喏,解決那個問題的方法是不是就在剛才的那七本書裏?”
“你在說什麼啊!”
“冷靜點,在我抽走你的書本前,曾站在你身後觀察你好一陣子。我發現你非常專心在抄寫書本上的一些內容哦!”
“你注意到我在抄什麼東西了嗎?”
“老實說,我並不清楚。因為你小心翼翼的,甚至還用一些東西遮蓋在筆記本的上麵。我隻知道那好像是報紙的縮印版,可惜我有些近視,在遠距離下根本沒辦法閱讀報紙上的字。”
美穗帶著鐵也走到公園一角的長椅旁,把長裙一收便坐在椅子上,由於他們的手指仍交互緊握著,鐵也隻好跟著坐在美穗身旁。
事實上,鐵也很想甩開美穗的手逞自跑開。雖然說美穗有近視,但總不至於連印在社會版頭條新聞的標題都看不見啊!他實在很怕美穗會繼續逼問下去。
“鐵也。”
美穗把頭靠在鐵也的肩上,說出鐵也最害怕聽到的事。
“你今天借閱的七本書是昭和二十二年到二十八年‘每朝新聞’的縮印版,剛才你特別做下筆記的是昭和二十八年那一部份。我剛才已經說過自己有近視,不知道你究竟做什麼樣的筆記,但是……”
美穗稍微停頓一會兒,接著說:
“我以前就知道你另外一個家在昭和二十八年所發生的事,可是不論如何,那些都是在你出生之前發生的,你並不需要對那件事負什麼責任。”
“美穗,你打算把這件事告訴我媽媽嗎?”
“你是說不可以講?”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說出去!”
“好嘛!我不說就是了。鐵也,你別誤會,由香利阿姨並沒有叫我跟蹤你,我也沒有義務告訴她有關你的事情。”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對了,美穗!”
“嗯?”
“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誌在古典音樂,那麼你會不會看電視上的歌唱節目呢?”
“會啊!像是除夕夜的紅白大賽我就有看。”
“好,那麼你知道‘海盜’這個樂團嗎?”
“我知道,他們是一流的樂團。可是你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
“你知道團長佐川哲也嗎?”
“嗯,我高中時的一位好朋友非常迷佐川哲也,而且那個人總是戴著一個眼罩……對了,你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人?”
“我對他相當好奇,不,應該說那個人對我很好奇,所以我想知道他對我好奇的理由。”
“你怎麼知道他對你非常好奇?”
“反正阿德你也認識,那我就告訴你吧!”
鐵也說的“阿德”就是本條德彥,美穗是透過鐵也才認識他的。
“佐川哲也經常把車子停在我們學校的正門前麵,像是在物色什麼人選似的。因為他經常出現在電視上,我的朋友便要求他簽名。聽說他曾問我朋友:‘你們學校是不是有個叫法眼鐵也的足球選手?如果你認識他的話,請你帶他來這裏,’因此我朋友便帶我去找他。
我一到那兒,佐川哲也便盯著我看,還說:‘啊!你就是法眼鐵也嗎?我是你的球迷,一直想跟你見個麵。’他還祝我今後在球場上更加活躍。從那次之後,我便經常看見他,由於次數太過頻繁,我也不以為意。”
“鐵也,這個人會不會對你懷有敵意?”
“不,我不覺得。相反的,他還對我相當好呢!我隻是覺得很奇怪,我跟他素昧平生,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可不相信他真的是我的球迷那一套說詞。”
“鐵也,你的意思是,這件事和你最近的改變有某種關係嘍?”
“我不認為自己有什麼改變,隻是覺得很奇怪居然有個自己全然不認識的人要跟我做朋友……”
“那麼,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我直接跟那個人見麵,順便問他為什麼那麼關心你。”
“你怎麼去見他?難道直接跑到電視台找他?”
“這樣也不錯,不過我還有更好的方法。我可以直接到K-K-K夜總會去找他。”
“K-K-K夜總會是什麼地方?”
“哎呀!鐵也,你不知道嗎?它現在是東京數一數二的夜總會哦!‘海盜’就是這家夜總會的專屬樂團,佐川哲也就是在這裏被星探發掘的。”
“嘿,你知道得挺清楚的嘛!”
“嘻嘻!剛才我不是說過我有個朋友是他的歌迷,她經常跑到電視台門口等佐川哲也呢!而且佐川哲也充滿中年男子的魅力,擁有不少年輕的女歌迷。幸好啟子家財力雄厚,可以供她經常上夜總會看佐川哲也。”
“佐川哲也有太太嗎?”
“沒有,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所以女孩子才會那麼迷戀他。聽說他是個花花公子哦!說不定他一看到我就會……”
美穗說到這裏突然捧腹大笑,鐵也則氣憤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讓你去做這種事。”
“咦?為什麼?”
“因為……”
鐵也顯得有些靦腆,接著他氣急敗壞他說:
“如果我讓你去做這種事,怎麼對得起你青山的爺爺、奶奶呢?像啟子這種女孩子總有一天會玩火自焚的,我不希望你跟這種人交往。”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你不是還找我去飯店嗎?還說處女有什麼好引以為做的!”
“那隻是玩笑話,算了,這件事你別插手,我的問題我自己會解決,若是你插手管這件事,我就跟你一刀兩斷。”
鐵也丟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美穗隻好緊追在後,大聲說道:
“鐵也,你打算扔下我不管嗎?你不送我回家?”
“你自己回家吧!我再說一遍:要是讓我聽到你去夜總會,我就不會再跟你見麵了!”
鐵也一回到圖書館就往寄物櫃走去,他戴上安全帽,直奔正門旁的停車場,一打開摩托車的大鎖便跳上摩托車。
美穗吃驚地跑過來大叫道:
“鐵也,你是怎麼回事?你瘋了嗎?難道你想當飛車黨?”
“哼!當飛車黨也是我的事,讓開!你不讓開的話我就衝過去了。”
美穗尖叫一聲趕緊讓開,鐵也則趁機騎乘摩托車全速向前奔馳,現場隻留下震耳欲聾的引擎聲。
可怕的照片
田園調布的道路從東急目蒲線的車站成放射狀朝西北方向延伸,道路兩旁是美麗的銀杏樹,區內則是東京都最高級的住宅區。
在這個季節裏,銀杏才剛剛發芽,把安寧的高級住宅街妝點得更加鮮活。
位於田園調布一角的法眼家,在昭和二十八年後,曾經兩度改建。
第一次改建是在昭和三十三年,因為法眼家決定放棄醫院坡那棟房子,把這裏重新整建成正式的新家,因此這棟房子全都是依照彌生的喜好改建而成。
第二次改建是因為由香利夫婦帶著鐵也,不遠千裏地回到日本;彌生為為了讓他們一家三口舒舒服服地生活在一塊兒,於是又將房子重新改建。
此時占地三千三百平方公尺的法眼家,儼然是一棟宏偉的現代宮殿。
可是住在這棟宮殿的人卻相當稀少,除了彌生、五十嵐光枝以外,隻有阿滋、由香利夫婦,以及他們的孩子鐵也,再來就是三個分別是四十幾歲、三十幾歲和二十幾歲的傭人,還有一名叫做遠藤多津子的護士。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傭人並不是昭和二十八年那時候的傭人,而遠藤多津子也是今年三月才開始住進這裏。
她是一位非常有經驗的護士,大約四十歲出頭。由於彌生近來的健康情形大不如前,所以在主治醫師——喜多村醫生的指示下,請遠藤多津子以私人看護的名義住進法眼家。
喜多村醫生是彌生的亡夫——法眼琢也的愛徒,現在更是法眼綜合醫院的院長。
今天法眼鐵也騎著摩托車進入家門後,家裏立刻響起一片嘈雜聲。
“啊!少爺,您回來啦!”
“裏子,大門怎麼開著?有客人來嗎?”
“是的,喜多村醫生來了。”
“喜多村醫生?曾祖母怎麼了?”
“突然發病,所以夫人立刻撥電話請喜多村醫生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