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探訪上吊之家(2 / 3)

“嗯,我是在調查的過程中才知道的。老實說,沒有人會懷疑他們不是親兄妹,因為這對兄妹的感情非常好,哥哥非常照顧妹妹,妹妹也非常尊敬哥哥……”

加納刑警給兩兄妹一番好評之後,微微苦笑道:

“他們倆的確是一對非常可愛的兄妹,因此我才會出麵幫助他們。”

“你是說……”

“他們兄妹倆應該平安無事吧!隻是當時阿雪……哥哥敏男是這麼叫她的,阿雪才十六歲,而敏男也才二十歲,雖然敏男塊頭高大、話不多,不過看起來卻相當成熟穩重,所以我認為他必定會好好教養妹妹長大成人。畢竟這兩兄妹除了法眼家之外,真的舉目無親了。”

“當時你曾出麵與少夫人萬裏子協調嗎?”

“哼!那個女人……哎呀!真是失禮,我不該這麼批評你的委托人。”

“沒關係,因為我的委托人是彌生夫人,而不是少夫人;更何況,彌生夫人好像也不是很滿意少夫人對這件事的處理方法。”

“是啊、是啊!後來我也見過彌生夫人,她不愧是位很有氣度的大人物,相較之下,少夫人就顯得……”

“加納刑警,聽你說……小雪這女孩長得很漂亮是不是?”

“是的,彌生夫人聽我這麼說也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其中有什麼隱情嗎?”

金田一耕助簡單地說明原委之後,加納刑警不禁訝異地說:

“被詛咒的孩子?生來就是可怕的臉……這些話真的出自琢也先生的口中嗎?

這怎麼可能!小雪可稱得上是個美人胚子呢!她原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隻是因為家中遭遇這種不幸,所以才會給人一抹落落寡歡的感覺。”

結果,金田一耕助依然無法從加納刑警那兒得到任何更進一步的情報。

盡管如此,他還是跟加納刑警再三道謝,並希望加納刑警如果有敏男兩兄妹的下落,請務必通知他一聲。金田一耕助還把鬆月旅館的地址和電話留給加納刑警。

金田一耕助接著要探訪的地方是位於赤垠的K.K.K夜總會。他把K.K.K的保鏢——多門修叫到附近的咖啡廳,拜托他尋找一位叫天竺浪人的詩人。

不過,金田一耕助刻意保留山內敏男兄妹的事,一方麵是怕法眼家受到牽連,一方麵也因為目前並沒有明確的證據可以證明天竺浪人就是山內敏男,所以金田一耕助認為還是不要讓多門修產生先入為主的觀念比較好。

接下來的兩天,金田一耕助便到成城來拜訪筆者,但是他對於這件事的努力也僅止於此。雖然金田一耕助本人相當焦急,因為時間拖得越久,由香利的清白可能就越不保,然而他能做的也實在很有限。

金田一耕助特別告訴我,這是一件連法眼家其他成員都不知道、極為機密的委托,這也是金田一耕助無法時常去拜訪法眼家的理由。

醫院坡上吊之家

金田一耕助不時翻閱“詩集”《醫院坡上吊之家》這本書,希望能從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然而,他越讀這本詩集,越感覺到字裏行間透出駭人的怨懟和邪氣。

整本詩集的架構倒是非常完整,內容主要是描寫某個紅顏薄命的女子愛上一名年長的男人,後來成為這個男人的情婦。男人雖然已有妻室,卻仍全心全意地愛著這個女子,而且兩人還育有一女。

有一次,男人買了一串南部風鈴,將它掛在屋簷下。

風鈴一年四季都吊掛在小老婆家的屋簷下,所以對逐漸成長、懂事的女孩而言,“風鈴”在她心中就是父親的象征。

男人並不常去小老婆那兒過夜。每到十一點,他就會離開那位女子,更衣回家。而小女孩也在長大之後,漸漸明了自己的處境。

她知道父親另有家室,而且在另一位女孩身上也同樣流著父親的血液。當她知道那女孩跟她同年齡時,不禁羨慕那個女孩可以時常待在父親的身邊,但同時也嫉妒她的幸運。

不過女孩並不認為自己非常不幸,因為父親非常喜愛她,她也十分尊敬自己的父親。

父親並非每天都來看她,而且不來的日子往往比來的日子還多。但是每當他來的時候,女孩的母親總是非常高興,屋簷下的風鈴仿佛也感染到母親的喜悅,總是不停地搖擺晃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父親不來的夜晚,女孩的母親就隻能孤寂得不發一語,在這樣的夜晚,連屋簷下的風鈴都噤若寒蟬。

以上是“詩集”《醫院坡上吊之家》的第一部份——“有風鈴的娼婦之家”的大概內容,詩句中不斷使用露骨的辭彙,教人看得驚心動魄。

不過由於女子的境遇甚憐,反而激起讀者的惻隱之心。

第二部份是——“醫院坡上吊之家”,整個氣氛就變得非常激烈。

這一部份的內容是描述戰爭無情,致使母女倆的生活日益窮困,而且故事一開始就著墨在描述她們窮困潦倒的情境。

女孩的父親擁有一家大醫院,但是由於戰爭的緣故,他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漸漸地,便很少到女孩的家中走動。

一天夜晚,天空突然出現許多B-29轟炸機,猶如秋天飛舞在空中的蜻蜓一般;沒多久,整個城鎮就像火球般燃燒起來。

高射炮不斷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每個人都在燃燒的城鎮中流竄逃命。

就這樣,女孩的家也被燒個精光,但是從燃燒的灰燼中找到的風鈴卻沒有什麼毀傷。

女孩的母親一手拎著風鈴,一手牽起女孩,拖著發疼的雙腳,搭船朝南方農家疏散。

當風吹起的時候,農家屋簷下的風鈴便發出清脆的響聲。

戰爭結束後,又過了一、兩年,這時女人已經沒有能力維持家計,生活越來越艱困。

一天,女人鼓起勇氣,決定去敲心愛男人的家門。不料,她所得到的竟是傷透人心的羞辱與怒罵。

一位自稱是那男人的女兒的貴婦人,竭盡所能地侮蔑、謾罵和嘲諷那女人。貴婦人發出歇斯底裏的笑聲,譏諷女人是淫婦,是這世上的瘟疫。

女人終於因為承受不了嚴重的打擊,傷心過度,獨自跑到心愛男人以前住過的空屋上吊自盡。

這是第二部份的大致內容,作者盡可能冷靜地敘述這段事實。但或許這位詩人還太年輕,他的語氣越來越激動,無法克製內心深處的激昂情感。

最後在第三部份的“蛆蟲”裏,詩人一直壓抑的憤怒,就像是突然爆開的炸彈,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這部份的內容是,暫時寄住在鄉下農舍的女孩,為了尋找母親的下落而來到城市。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母親,可是母親的屍骸卻已經腐爛,可怕的蛆蟲遍布在母親身上。

女孩傷心得嚎陶大哭,她一邊拿起一條條的蛆蟲放進自己的嘴裏,一邊哭泣。

不久,女孩將母親的遺體火化,抱著骨灰回到鄉下,並且將風鈴掛在骨灰壇上。

現在,這串風鈴已經不是“愛情的象征”,而是“黑色的詛咒”。

金田一耕助讀到最後一章時,總會不由自主地戰粟起來。

詩人在這個章節裏運用許多感歎詞和詠歎詞,抒發自己激昂的情感、詛咒和怨懟。

在這些詩篇中,詩人並沒有現身說法,而是以客觀的角度來敘述母親和女兒悲慘的命運。

盡管如此,金田一耕助仍無法忘懷整首詩的背後,隱藏詩人的詛咒和怨恨。一想到這兒,金田一耕助便禁不住全身顫抖。

就在這時,床邊的電話突然響起,金田一耕助連忙抓起話筒接聽。

話筒另一端傳來阿清的聲音:

“金田一先生,有位婦人打電話給你。”

“是哪一位?”

“她並沒有報上姓名,隻說您聽了她的聲音就會明白。不過她的用字遣詞非常高尚、有禮,好像是上了年紀的人。”

聽了阿清的描述,金田一耕助立刻猜出對方的身分。

“喂,您是金田一先生吧!我想不用自我介紹,您也知道我是誰了。”

彌生透過電話傳來的聲音越發顯得高貴。

“是,夫人,您現在是從哪兒打電話來?”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是在某公寓的公用電話打給你的。對了,金田一先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