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怎麼抽水三丈?
施襄盯著手中的柳枝,隻有他半個手臂那麼長,別說抽水三丈,就算抽到水也要蹲下身子抽,怎麼也學不來那傳說中的劍仙風範,隨手一揮百丈浪,就算能揮出來,別人看著這貨蹲著身子拿著枝條劃水肯定不覺得有什麼高手風範,施襄嘴上是答應了,心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
總之先抽一下試試。
於是施襄拿著柳枝跑到學宮那山溪澗旁,坐在河邊,拿起柳枝開始劃拉。
湖邊隨著柳枝蕩著漣漪,晃碎了湖麵倒影的青草石畔,施襄呆呆的看著,又劃拉一下,看得有些癡。
他本來就是個癡人吧。
一個聲音幽幽從施襄的腦後傳來,有些嘶啞,又有些溫和。
“二少爺這是在看景?”
施襄頭也不回,喃喃道:“練劍。”
背後的聲音沉默一會兒,小聲問:“二少怎會突然想要練劍?”
施襄回頭,站起身來看著那個有些老態的身影,回答:“仇叔,你覺得我現在練劍還晚不晚?”
侍奉施家三十年的身影笑了笑:“不晚不晚,怎麼學都來得及。隻是學劍隻是一人當敵之術,上不得台麵。”
施襄搖頭說:“上不得台麵的我做,上得了台麵的還有我那兄弟倆。你說不晚,那要怎麼才能不晚?我不懂。”
“二少通讀三千卷,不懂的事情卻也是有的。仇老鬼我雖然識字不多,但是可以幫襯一二。”
施襄有些高興,把柳枝塞給了仇老鬼道:“那你教我怎麼用柳枝抽水三丈吧。”
“二少不打算自己悟透自己想明?”
“不打算,沒時間。我也不是那武道天才有足夠的底蘊一步一個腳印、”
仇老鬼笑了笑,拿起柳枝對著湖麵緩緩一劃。
水麵開始晃蕩,隨後逐漸泛起了漣漪,之後竟然像是沸騰了一般。
施襄緊緊盯著湖麵,然後回頭看著仇老鬼的笑容。
“怎麼做的?”
仇老鬼把柳枝遞給施襄,輕聲道:“慚愧,實則不是用柳枝抽水,隻是自己在抽水而已。內勁蓄力,注入湖中,憑借己身的積累罷了。”
施襄點點頭,然後搖搖頭。問道:“這樣的積累要多少年?”
仇老鬼伸出一根指頭,笑了笑:“一指通玄,有人終身不得入,有人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是有的。”
“太長了。”
“沒必要通玄也能抽水三丈。”
“一個月行不行?”
仇老鬼笑而不語。
施襄也隻好笑了笑,轉身離開,準備去洞明苑。仇老鬼直接跟上,手上還拿著施襄遞給他的柳枝。
半柱香後,湖麵轟然炸起,浪高不知幾許。
徐譫從西域來。
整個王朝四周皆有小國,而西域則是在王朝西疆到昆侖雪山地界的一大片土地。這裏民風剽悍,善於遊獵,而西域的王世更是從馬上打下來的天下。徐家王朝統治西域已達三百年,依然屹立不倒,大權獨攬,和徐家一向鐵血的政治手腕是分不開的。然而徐譫身為西域人皇徐珂的長子,其身上並沒有顯出多少西域鐵血剽悍的味道,反而更像是在長安遊遴花叢的翩翩公子,身上的裝束也如長安現在流行的清白衣服長衫大袖。如今的他來到長安一是代表西域人皇來此祝王朝聖後七十壽辰,順便進行一番必要的洽談,二則是來王朝的大朝試的評選中見識一些市麵。徐譫本身並不覺得自己會見到什麼稀奇的東西,來這裏更偏向於普通的遊樂,直到剛剛碰到的那位讓自己身邊的這位大漢,昆侖七劍之一的頂尖高手無法拔刀的老頭。
徐譫向來對危險十分的敏感,他十三歲就肚子一人麵對著昆侖雪山的狂風暴雪一路西行,中途遇到的珍獸殘民,雪崩冰墜,無時不刻都會要了他的命,他依然活了下來。他雖說長相偏偏公子實則是真正的千錘百煉的年輕俊傑。然而剛剛麵對老頭的那一指也已經是一身的冷汗,多年的王侯氣魄讓他看上去十分淡定的說著賞錢的話,實則對於搭理這個老頭真是後悔不迭,心想著自己的運氣簡直差到了極點,隨便逛個十裏巷都被一個不知道修了多少年的老變態拉著嘮家常,還算命,還不要出門,不可見某些人,本公子最不可見的就是你這種沒事找事修為驚天的混貨。
幽暗的小院子裏,坐著的是一怒則朝野震恐的公孫大人。
公孫大人其實長得並不恐怖,尤其是現在,端著一碗銘秀龍井喝茶的樣子,老神在在如一個兒孫滿堂盡享天倫的老頭子。他看著坐在客座上一臉沉思的年輕公子,眯著眼睛悠悠地說:“和公子相談甚歡,然而天色已晚,不知公子還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