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川原本就不是會向人吐露心事的人,好的壞的她都悶在心裏,這個世上,高興的事說出來會惹人嫉妒,傷心的事說出來會被人嘲笑,到最後,還是自己一個人的事。
所以對一件事,她一向認為自己的看法就是事實,從來沒聽過別人有不同的意見,當然她也沒問過。
按理說這種性格是極為危險的,但經過嚴格培訓出來的聶小川在事業上從來都是順風順水,所以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的,她的人生的第一次失敗是因為愛情,但那也是最後一次失敗。
柳裘這一句你不對讓聶小川立刻沉下臉來,她忘了,女人的事,在這個時代的男人們眼裏看來可不算什麼。
“不是,不是,”柳裘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搖著手笑起來,再一次撚須,似乎整理思緒,“第一,”
柳裘伸出一根手指,溫和的說道,“第一個你的不對,就是沒有真正的了解南詔的風俗。”
“這有什麼關係?”聶小川怔了怔,有些不明白。
柳裘意味深長的一笑,又慢慢皺起眉頭,“關係大了,如果你早知道,也不會鬧成這樣,這南詔的風俗,名譽是天,就如你所說,那公主愛慕刀大王,但刀大王一旦成親,她是斷然不會再有其他心思。”
這就是刀若木為什麼篤定孟采,反而對自己質問的原因?
“人心的事,那有那麼絕對。”聶小川淡然道。
柳裘正色道:“不,不,這對他們來說是天大的事情,而且是理所當然的,這就是你第二個不對的地方了,妹子,你既然嫁給刀大王,就嫁給了整個南詔,你必須融入那裏的生活,而你並沒有做到。”
聽到這句話時,聶小川再一次怔了怔,好像,蘇香影也是說過這個意思?難道真的有些事她做得不對。
“第三個不對,”柳裘說到這裏遲疑了下,老臉紅了紅,有些不自然的抓抓頭發,“這些話,我…..”他又遲疑一下,看到聶小川一臉茫然,便咳了聲,“以前緋色在的時候,我總是對她不聞不問,我以為讓她隨心所欲就是最好的,現在想起來,我那樣做被她看來應該是不在乎,不在乎她喜歡什麼,想什麼,如果,能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好好陪著她,用心陪著她,了解她愛吃什麼想要什麼,為什麼開心,為什麼難過。”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神色也有些淒然,聶小川想起那個生命短暫的女孩子,說起自己的婚姻時,那一臉的不安焦躁以及惶恐。
“他總是說好好,是是,一點也不用心,我抓不住他,他人在我這裏,可是我在他眼裏看不到我!”曾經那麼一次,楊緋色在自己麵前放聲大哭。
那時聶小川很容易就做出了結論,很明顯這是柳裘不愛她的原因,現在聽柳裘說起來,原來不是不愛,而是為了愛。
“你們怎麼不好好跟說說?”聶小川脫口說道,如果當時說開了,楊緋色也不會為了無法排解鬱結而依賴獨孤夫人,也就不用因此被楊堅舍棄,不用被獨孤夫人當作誘餌,那現在坐在自己麵前的就會是一對伉儷,而不是有些寂寥的柳裘一個人。
“你為什麼也不好好說?”柳裘瞪了她一眼,一字一頓的說,“你為什麼不能安靜的聽?”
聶小川啞然,是啊,為什麼?為什麼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連辯解都不屑,你把你的丈夫當成什麼?”柳裘搖頭道,“你讓他怎麼想?他在你心裏一點分量也沒有?”
聶小川已經有些失色了,頭上冒出一層汗,她怎麼從來都沒這樣想過?孟采的質問再一次在耳邊響起,“大王喜歡吃什麼?喜歡擺什麼?”,她不知道,從來也沒想要去知道,也許,就是自己潛意識也知道這樣不對,所以才惱羞成怒了。
也許,她從來就沒有把心放在刀若木的身上。
“如果,不是孟采,那就是,”短暫的沉默之後,聶小川猛地坐直身子。
看到她臉上瞬間恢複以前的光彩,眉宇間的迷茫一掃而空,柳裘舒了口氣,雖然作為一個男人說剛才那番話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算值得了,那個冷靜的女孩子又回來了。
“所以說,他隻怕也是誤會你了,”柳裘有些遺憾的搖著頭,責備的看了眼聶小川。
聶小川恨不得揚手給自己一耳光,怎麼當時就走了?怎麼就沒多說幾句話?真是,傻了!
“不過,是誰?”聶小川打個冷戰,看向柳裘,二人目光一碰,同時一亮。
柳裘猛地跳起來,“我去追!”
他的人衝向門口,卻撞上一人,伴著哎呀一聲,一碗炙熱湯水潑在他的肩上,燙的他也失聲。
“奴婢該死!”那侍女立刻跪下,忙著收拾地上的碗勺。
而李君就在她的身後,看著二人狼狽的樣子,啞然道,“柳大哥,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