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討厭的陰雨天氣向利娑爾襲來。
「利娑爾」是拉梵德島上的一座濱海小村,位於西方海岸。村民們各自從事著力所能及的工作,種田,打漁,織衣,煉鐵,製藥,捕獵,都過著安分守己的生活。盡管在幾年前國王頒布匪夷所思的禁令之後,利娑爾的生活狀態受到了一點影響,卻沒有動搖人們生活的信心。
下雨天阻攔了人們外出的腳步,但還是有少數漁民為了生計,撐著自家的漁船,迎著奔騰的海浪,希望能撈到幾條魚。索裏艾西·瓦尼翁就是其中之一。
索裏艾西今年四十出頭,家裏有個賢惠的妻子,名叫多蘇娜·瓦尼翁,兩人生有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兒,取名為蒂希雅·瓦尼翁。索裏艾西和多蘇娜都很疼愛蒂希雅,十五年來一直努力的賺錢,丈夫更加勤奮的出海捕魚,妻子也夜以繼日的為村裏人縫縫補補,或是訂製衣物,賺來的錢都保存下來,一部分作為蒂希雅上學用的費用,一部分用來給蒂希雅買高級裁縫製作的漂亮衣服,以及美味可口的食物。今年十五歲的蒂希雅在利娑爾的上級城市「阿爾布爾」的一所音樂學院學習樂器,因為精湛的琴技和甜美的外表而受到導師和同學的歡迎,經常會出席一些貴族的晚宴,為來賓演奏歌曲,因此收入不菲。從五月開始,是長達九個月的「學院休假期」,這時她已經存了五萬多德卡,準備把這些錢用來給家裏置辦一套大房子,讓父母能過上悠閑的生活。但是索裏艾西拒絕了,讓女兒把錢留給自己用。現在,女兒正呆在家裏幫著母親縫製衣服。
索裏艾西穿著蓑衣,頂著風雨,站在搖搖晃晃的漁船上,想起家裏賢惠的妻子和漂亮的女兒,臉上不知不覺地蕩漾起幸福的笑容。
還好今天隻是中雨,海浪並不大,行船沒什麼危險,隻是潮濕的空氣讓人覺得不適。索裏艾西來到經常打漁的地點,遠眺海岸上自己家裏亮起的燈光,笑了笑,然後把漁網撒進了大海裏。
忽然他在海上看到了什麼東西,隨著海浪搖蕩。
「鯊魚嗎?」他一邊感歎自己真不走運,一邊警惕地盯著遠處的東西。
那東西慢慢地被海浪推得越來越近,索裏艾西索性從漁船裏抄起漁叉——那是他時常帶在身邊,專門用來對付凶猛魚類的武器——以免對方突然襲擊。
雨越來越大,盡管那東西相隔隻有幾十米,索裏艾西還是無法辨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是一片神秘離奇的海域,雖然索裏艾西和漁民們所在的淺海還是比較安全,但也還是會有一些來淺海覓食的殘暴動物,所以不能掉以輕心。索裏艾西從小就練習過使用漁叉的技術,曾經殺死過幾條從深海遊來的凶猛魚類,那幾次驚心動魄的經曆讓他到現在都記憶猶新。索裏艾西緊握住漁叉,死死盯著漂浮在海麵上異物,全身肌肉緊繃著,心跳也加快了,害怕是不言而喻的,但想起家裏還有妻子和女兒,「一定要生存下去」的念頭在腦海裏打轉,給索裏艾西的身體注入了不少的勇氣。
「也許是屍體」的想法一閃而過,但很快被索裏艾西否定了。首先,村裏沒有人口失蹤的消息。其次,異物從西麵漂來,那裏通常不會有人經過。是屍體的可能性很低。
異物越來越靠近漁船,不停翻滾的海浪使得索裏艾西至始至終也沒能確定那究竟是什麼,但至少可以肯定不是他見過的生物。為了以防萬一,他本能地將漁叉對準異物刺了過去,異物周圍的海水很快就被染紅了。
異物沒有掙紮,沒有反抗,也沒有襲擊漁船,隻是靜靜的任由海浪重重地推向漁船。索裏艾西心驚膽戰地蹲在船舷,俯身觀察那個異物,這才發現了海麵下像是頭發的物質,而海麵上則是被浸泡得鼓脹的衣服,四肢也完整無缺。
索裏艾西連忙用漁網將「異物」撈了上來,這才知道那並不是什麼凶猛的怪物,而是一個看上去年紀不到二十歲的少年,黑色的短發,眉清目秀,身高約有一米八,體型較瘦,但看起來很結實。索裏艾西探探他的鼻息,還沒有死,所幸被漁叉刺中的部位也並非要害,他便放下心來,連忙起錨返航。
回到村裏,索裏艾西沒有回家,而是抱著仍在流血的少年,冒雨直奔醫生比斯·布羅塞的家中。情況緊急,比斯沒有多問,趕緊為少年擦幹了身體,處理好傷口,綁上了繃帶。
「休養一個月就好了。」比斯說道。
索裏艾西如釋重負,說,「那就好。」
「看樣子不像是王國的人。」
「是啊。」
「還是趕緊告訴長老的好。」
「行,我這就去。」
索裏艾西告辭了比斯,急匆匆地趕到村裏的東邊,敲響了長老家的門。不一會兒,出來一個滿頭白發精神矍鑠的矮個子老頭,他就是利娑爾村的村長,紮爾拜·敏斯塔。紮爾拜看見索裏艾西慌張的表情,和藹地說,「不要慌,索裏,進來再說吧。」
索裏艾西走進屋裏,紮爾拜示意他坐下,並端來一杯熱水。索裏艾西恭敬地接過杯子,卻沒有坐下,說,「長老,我今天在海上發現一名昏迷少年,現在正躺在比斯的家裏。」
「哦?什麼樣的少年?」
「年紀不到二十歲,看上去不像拉梵德人。」
「是嗎?那先讓他安心養傷,醒來後再慢慢問他吧。」
「知道了。」
索裏艾西向長老鞠躬,說了聲「打攪了,祝您今天愉快」之後,便沿著村裏的小路,回到了家中。
推開家門,溫暖的燈光讓他感受到了撲鼻的家的氣息。妻子和女兒見到索裏艾西,都起身到門口迎接。
「這麼早就回來了?」多蘇娜關切地問道。
索裏艾西把之前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多蘇娜和蒂希雅。
「說起來我們把他刺傷了,也應該負責好好照顧他才是。」多蘇娜說起話來總是那麼溫柔,讓索裏艾西心裏被暖意充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