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豁子大呢,一看到豁子伯,便一步跨到架子車前,伸手在豁子伯的鼻孔下試了試,又掀開破棉被,撫摸了會兒他的身體,再附身在豁子伯的肚子上聽了聽,當確定丈夫仍保持著犯病時的正常狀態時,懸著心瞬間落了下來。
“大嫂,您認識他?”五個男人很擔心地望著豁子大像例行公務地檢查了一番之後,還是剛才迎著豁子大說話的低個年輕人,明知故問地先開了口。
“他是我當家的。”豁子大嗬嗬笑著問,“哦,他什麼時候犯的病呀?”
“三……”架轅的健壯中年男人張口想說“三天前”,低個年輕人急忙伸手,使勁在他屁股上擰了他一把,又麵向豁子大說:“哦,是今天淩晨三點犯的病,因為我們村裏幾天前死了個年輕故娘,突然僵變成僵屍到處吃人,幸虧豁子趕到,與僵屍大戰三天三夜,終於把僵屍燒死在磨房裏,可僵屍剛被燒死,他卻躺在地上不醒人事了,嚇得全村人趕緊搶救,可硬是搶救不活,最後才恍然大悟,他這是犯病了。所以,就趕忙把他送回來,省得您不放心。”
“那僵屍吃到人沒有?”豁子大的心又倏的提到嗓子眼裏,如果僵屍吃到人,她的豁子丈夫再也還不了陽了。
“沒有,幸虧了你們家豁子。”五個男人不約而同地回答。
“好好好,沒吃到人就好,麻煩您幾個把俺當家的送回家吧。”豁子大心裏暗樂:這世除了閻王爺和我,西冷村的人怎麼也想不到,那死人僵變是因為丈夫泄露天機,兩個女兒放走厲鬼造成的。
豁子大暗樂的同時,心裏也很愧疚。
“哦……”低個男人瞪著小眼睛,觀察著豁子大的表情,琢磨著該不該接著把車上的豁子再繼續送回家:她在使緩兵之計,還是誠心讓我們送的……
“正吃晚飯的突然跑出去,幾天不歸,我以為出什麼事了,嚇得我這幾天坐臥不安,心神不寧的。他就是犯病從未這麼長時間,你們今天不把他送回來,我準備去你們村看個究竟呢……”豁子大從看到豁子伯的那一刻起,懸著的心,呼的一下放了下來。這一高興,平時少言寡語的她,話也突然稠了起來。
豁子大手扶車幫,說著說著,忽然像想起了什麼,問:“聽人傳言,說當晚就把僵屍燒掉了,這幾天我們家豁子在你們村幹什麼?僵屍被燒掉之後沒再出現什麼鬼怪的事吧……”
豁子大話音沒落,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驚怔了一下。還是低個年輕人機靈,他立即接著豁子大的話說:“哪裏呀大嬸!都是別人誤傳的,真實的情況是,當晚隻是把僵屍引到磨房裏了,是準備燒掉它,可因為舍不得燒掉磨房和磨房裏的磨麵工具,便遲遲沒有放火。可這僵屍不除掉,你們家豁子就沒法回來。誰知三天之後,那僵屍竟然把磨房給撞塌想要蹦跳出來,沒辦法,支書隻得下令燒掉磨房和僵屍……”
低個年輕人說著,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豁子大的表情和反應。其他幾個男人更是如此。
“哦,原來是這樣呀!我說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不回來。”豁子大見幾個人隻顧瞪著眼睛看自己,止步不前,便催促他們說:“快走吧,是不是太累了,來,你們歇歇力,讓我來拉車吧。”豁子大說著,一把搶過架子車,很輕鬆地拉起來就走。
五個男人欏怔了一下,又嘰嘰噥噥的嘀咕了一陣,當拉著架子車的豁子大走出數丈之遠,才小心翼翼地跟在車子的大後麵,並始終與車子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等到了豁子伯家裏,見豁子大輕而易舉地把豁子伯抱回屋,低個年輕人趕緊衝健壯的中年人男人使眼色。
中年男人會意,快速地將架子車推出院門,立即架著車轅,像奔喪似的狂跑起來。
四個年輕人也像奔喪似的緊緊跟架子左右,推擁著架子車,一路向村外狂奔。那駕轅的中年健壯男人,一邊跑一邊說:“哎喲,我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這心呀,就別提……”
低個年輕人很憤怒的瞪了他一眼:“省點力氣跑吧!”
五個大男人擁著一輛空車奔跑,直惹得村裏、村外的村民和過路的行人,都伸著脖子爭相觀看。
豁子大將豁子伯抱回屋,趕緊跑出門,想請送丈夫的幾個人進屋歇歇腳,喝碗茶水,卻發現他們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豁子大的心裏,越發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