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竹林煮酒(1 / 2)

沈昱瞧著琇瑩說話做事溫順周全,尤其是對著沈旭,更是事事小意溫柔,心裏豔慕不已,盼著什麼時候令儀也能如此對他,越想越覺得此生怕是難以實現了。他腦子裏想著些有的沒的,一路跟在沈旭身後走著。斜陽日暮,從密密地翠竹中落下來,照著他下擺寬大的棕褐色深衣,顯得少年漸漸抽條的身體挺拔修長。穿過月亮門,院落便開闊起來,采蘩搶先幾步將一個月白色的墊子鋪在中空的抱鼓形雲霧石凳上,沈旭這才坐了。

沈昱等兄長坐定後,也在下首陪著坐了。

沈旭道:“我這院子裏,就這幾竿翠竹還算怡人。”

沈昱不喜歡竹子,尤其是滴翠軒翠竹環繞,總給人清冷蕭瑟之感,便道:“我倒是覺得那幾朵大紅色的花好看。”

沈旭笑道:“難得你和沈韜說了一樣的話,他惦記我這幾株木芍藥也惦記了好些時日了。”兩人說話間,惠然和一個肌膚微黑的丫頭搬著個圓頂方底的竹爐過來了,煙兒趕緊過去搭手,幾人合力剛將那銀絲碳點著,琇瑩已經取了酒回來了。

幾個丫頭手腳利落的將酒具、茶具一一擺開,那燃了碳火的小竹爐也放到了石桌上。琇瑩剛將裝滿春酒的雞首壺置在竹爐上溫著,采薇便拎著個竹籃編成的提梁食盒回來了,琇瑩又吩咐幾個丫頭將三樣小菜並兩碟子點心擺好,便聽得外頭一陣鶯聲燕語,門房上的婆子開了門,果然是沈韜和兩個丫頭說笑著進來了。他一身錦衣華服,見到沈旭,也不拘束,略略拱手作揖後便大大方方地坐下了。跟他一道來的兩個丫頭,顯然比煙兒更熟識滴翠軒的人,幾個聚在一起,姐姐妹妹的混叫著,倒也添了幾分熱鬧。

沈昱渾身不自在,看到沈韜也不打招呼,隻把個目光定在采蘩臉上,看得采蘩春心搖蕩。沈韜也當他是個透明人物,隻和沈旭談論說笑。

琇瑩將惠然擺出來的白瓷酒杯撤了,換上了粗瓷的溫碗。沈韜哇哇亂叫著不依,琇瑩笑著道:“二公子有所不知,這秦州春酒,本就是農家粗釀,白瓷杯過於雅致,兩者反而不配。”

沈昱以前隻當冬雪厲害,見多知廣,卻不想這琇瑩也是個妙人。

沈韜更是豔慕地嚷道:“兄長真是好福氣,我身邊要是有半個像姐姐這樣的知心人,叫我明天就死了也是甘願的。”

琇瑩羞紅了臉啐道:“不要臉的癩□□,還是個公子爺,淨整日的胡說八道,當心憐兒妹妹和可兒妹妹撕了你的嘴。”

沈韜舔著臉道:“她們哪裏舍得,就指著本公子這張嘴疼她們呢。”幾個女孩聽得他言語放誕,皆是臉頰羞紅。沈旭見鬧得不像樣子,便輕咳了幾聲。沈韜這才想起這琇瑩一直是兄長身邊的穩重人,便不敢再肆意調弄了。

沈昱沒聽懂沈韜的葷話,隻是覺得采蘩臉頰上多了點暈紅便那麼像令儀了,就失望地移開了視線。他頭一次參與這樣的聚會,身旁又沒個人指點,隻覺得事事都是陌生的,坐不敢隨意,話不敢亂接,又見沈韜和眾丫頭說笑調弄好不快活,心裏酸澀非常,麵上也帶出幾分興趣缺缺來。

沈旭看破了他的窘迫,卻不說破,隻倒了大半碗酒給他,笑著道:“你頭一回吃這東西,略微抿兩口就好,切莫貪多,要是宿醉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沈韜嗤笑道:“兄長給我倒滿了,弟弟別的本事沒有,陪自家兄長吃幾碗酒的能耐卻是好的。”

沈昱聽得這話,氣血上湧,梗著脖子一口將那大半碗酒吃盡了。沈旭初時擔心,後見他麵色如常,便也丟開了不再管他。沈昱頭次嚐到酒的滋味,春酒辛辣,初入喉時,似火燒刀剮,差點逼出幾點眼淚來,挨過那一陣後,酒香甘醇,一路燙到了五髒六腑,四肢百骸仿佛遭蜜糖浸著,渾身骨頭都酥了。

三人推杯換盞吃過一輪,沈韜直著舌頭嚷嚷道:“吃這悶酒有何樂趣?咱們來玩點花樣如何?”

沈昱不知何為花樣,自然搭不上話。沈旭卻最是了解這庶弟的性子,他口中的花樣,恐不是什麼好東西,便率先開口道:“那便投壺吧,贏家讓輸家吃一碗,”

沈韜擺手道:“不來,不來,投壺射箭,兄長次次魁首,我可不當那墊底兒的陪客。”他人有點微醺,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湊到沈昱和沈旭中間,□□著悄聲道:“咱們來玩兒藏鉤。”

沈旭眉頭微皺,沈韜又道:“弟弟這法子,是從大伯那兒學來的,和別處的藏鉤可不一樣。”他攬著沈昱的肩頭,笑著道:“保管你試過一次,次次都會惦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