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得死命憋得!”老爸氣得麵色如豬肝,狠狠地對我罵道。
我一如既往的戰戰兢兢,嘴裏不清不楚的囁嚅著:“我吃不吃飯,關……關你什麼事……”
“你嘴裏瞎嘰咕的什麼?跟蚊子哼哼似的。”他翻了我一眼,眼睛裏噴著火般。
“沒,……沒說什麼……”
“你瞧你那點出息!話也不敢大聲說,跟個啞巴似的。不對,你連啞巴都不如,你就是一個死人!連飯也不好好吃,你不是死人是什麼?”老爸不住嘴的辱罵著我,專門找些傷人自尊的字眼,譬如那“不得死命憋得”一句,就屬於他獨創的罵人話,意思就是“找死又死不了急得慌”,卻比這麼說嚴厲十倍而又簡潔明了。
常被他如此辱罵,我早已習慣了。這已經是家常便飯了。老爸自年輕時便落下了這麼個脾氣暴躁的毛病,過不上幾天安生日子,就必然會火氣暴增,不發泄出來,貌似要把他憋壞似的,於是就到處挑身邊人的不是,然後斤斤計較的責怪不已,不到辱罵夠了,決不會善罷甘休。
以前母親還在的時候,總是忍受不住這罵人的嘮叨,每次都跟他頂嘴,結果每次二人都打做一團。街坊四鄰也都習慣了他二人這架勢,日子久了,也就沒人來勸架了。終於有一次,母親又一次挨了打,拎了個麻布袋子,袋裏裝上幾塊饃,幾件衣服,懷裏揣上幾十塊錢,出去要飯去了。
那時候我剛滿13歲,晚上放學回家,半路遇見姐姐騎著車子慌慌的向西走,看見我連忙下來,我問幹什麼,她帶著哭腔說到:“咱媽叫咱爸打走了!”我不假思索:“跑得好!誰也受不了天天那樣對待。”“你傻啊?真是二百五,咱娘走了,咱們幾個怎麼辦?不得天天愛咱爸罵?”
“是哦!”我回過味來,沒敢多想此後所可能麵臨的暴風驟雨般的生活,忙問姐姐:“咱娘上哪邊去了,趕緊去找找吧!”
“聽說向西走了!上來,我帶著你一起去找她吧。”說著姐姐已經騎上了車子,我連忙坐上。
心內焦急如焚,就感覺時間過得好慢,終於到了長春街頭,已經是天色昏沉。長春是附近最大的集市,也是我們就讀的學校所在地,主街區是一條南北向的柏油馬路,自行車上了柏油路,轉而向北。
“你說咱媽會不會搭車走啊?那樣的話咱們上哪找去?”看到街上不時過往的車輛,我把擔心的向姐姐說了出來。
“那誰能保證啊!我也擔心這個啊。出來時我還聽咱爸說她拿了不少錢呢!”姐姐歎息著,可能是有些泄氣,腳下的車子慢了許多,也許是累了。
這時離開長春街頭已經又過了三五裏地了,天色還剩下最後一點亮光,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我們不得不放棄搜尋,掉頭往回趕。
我仍然緊張的掃視著四周,真得太想看一眼媽媽了,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如果媽媽不見了,還不如死掉的好。”
忽然看見一個池塘邊上,一個白色身影蹲在那裏,好像在哭泣的樣子。
“這麼晚了,還有誰蹲在那裏幹什麼?肯定是媽媽!”我尋思著,趕緊叫姐姐停車。
姐姐回頭看了一眼那白影,卻冷不防打了個冷戰,聲音顫顫的道:“別是鬼吧……那麼大的塘邊,水肯定很深,說不定是淹死鬼在那兒哭,你要去你去,我可不敢……”
受光榮偉大的正統教育的影響,我不信鬼神,因而下了車子,瑟瑟索索的走向那白影,並怯怯的試探著問:“娘?是不是俺娘?”
那白色身影聞聲動了動,卻不答話,而後在我即將靠近的當兒,卻迅速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