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的石砌林蔭山道彎彎曲曲的從百子峰間緩緩盤移而出,兩側翠綠的茂密樹海毫無縫隙的把這條上山下山的唯一小路給包裹著。此時正值正午,山尖上掛著的那顆好似烈焰,卻又通體金黃火球,毫不吝嗇的散發著灼人的熱浪。即便是常年棲息在此久經炙曬的林中鳥獸都不堪忍受,不住的飛來竄去,妄圖用這種本能的且極為簡單的行動來獲得短暫的陰涼。如若是有人站在山脊上那忽高忽低的石砌小路上,甚至都能看到旅人口中隻能在沙漠之中才能一瞥的模糊熱氣不斷升騰繚繞少許飄舞四散的奇異景象。
然而即便是如此的燥熱,遠遠望去,在這蜿蜒的一線山道中,卻若隱若現的有一個小黑點在山坳裏不斷的跳動,仔細一瞧,原來是一位身材看似瘦削卻實則又相當勻稱的年輕人,這位年輕少年雖然衣衫破爛,不修邊幅,甚至可以說有些邋遢。可是生的倒很是漂亮,四方的國字臉配上滿頭烏黑的細發十分精神,隻不過那數尺的長發有點礙事,不得不被向上梳成一個簡單整齊的發髻束,然後隨便找了根滑順的木條橫穿之中,這模樣就像是一課青鬆屹立在懸崖峭壁之上那般不可動搖,隻單單留下一縷長發桀驁不羈的垂在額頭前,雖然臉皮不算白淨,可容貌卻也十分端正,上身穿一件略顯陳舊的灰色單薄長衫,腰間緊緊的拴著一條用牛草粗略卷成的細繩,後麵甚至還有多餘的一段垂在背後,蕩在腿間,望著有些滑稽,尤其是他那黑色的男褲上還有幾個破洞。
就是這幾個破洞,讓這個年輕人看上去就像是穿了滿身的破爛,和乞丐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但是仔細一瞧,卻並非如此,細看之下,烏黑的劍眉之下是明炫閃亮的雙眼,隻不過鼻尖處有一顆平地突兀的黑痣,這樣青稚的眉眼鼻唇配上那如刀劍般挺拔的軀體,整個人卻也挺精神!
裝束落魄,但勁氣逼人,好一個英武的少年!
嗯?有點奇怪?在這酷熱的正午當中,少年怎麼會頂著太陽在這處山林間小道中出現呢?難道他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噢!原來這個少年正在做事用笤帚在清掃這不知能有幾多長的石砌道路。
穿著破舊的年輕人費力的掃著遍布石磚上的枯黃樹葉,隻是草了一會兒的功夫,便已經熱的是滿頭大汗。他抖了抖不太合身的略長衣袖,用那已經鬆成布條的袖管給自己擦了擦額頭那如雨的汗水,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看了看山頂,又略微的轉了頭看看身後那瞧不見盡頭的山腳,沉默不語呆呆愣了半晌,終於忍不住眉頭驟緊,腦門上青筋如盤蛇一樣爆現,直至如狂躁的眼鏡蛇般跳起老高!忽然他把掃帚一抬;左腿抬屈,撩撥起一陣熱風,左手摸上掃帚杆頭頭,右手抓住掃帚杆尾,白牙緊咬,操起笤帚便狠狠的往腿上撅了下去。
這根歪了吧唧,脆生生看似很細單薄的笤帚並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被折成兩段,這確實是很出乎意料。反觀那位下了狠勁的少年,倒是疼得不輕,一張原本很端正的臉頰五官此刻已經是扭曲集中到了一處,活脫脫傻子一般。
少年強忍著痛處,無力的躺倒在地上,滾燙的石磚貼熨上他自己那單薄的身體隻一會兒的功夫,便已經隔著衣服將白肉燙紅,這不,就像被踩到尾巴的公貓一般飛身躍起,抱著左膝連跳好幾下。
隨後便是一聲驚山動鳥可歌可泣的叫聲,林蔭中棲息在樹頭枝尖的飛鳥頓時被激射起好大一片,在空中驚恐尖叫著,胡飛亂撞中,順帶著還被嚇得落下斑斑白雨,給身下翠綠的林森附上一撮撮的白色點綴,還有撒上一些難聞的調味……
“不活了!我他媽不活了!這簡直就不是人幹的事情!這…這…這麼長的下山石道,要想清掃幹淨,最起碼要十幾個人才能掃的完!現在卻要我一個人掃,這不是要我的小命嗎?!”少年惱怒的揉著自己的膝蓋,頹廢的罵道:“不就是無意之中看到海蒂夫人在洗澡嗎,至於這樣懲罰我麼?!讓我掃整條雲林道?!幹脆要了我的命算了!不掃了,不掃了,奶奶的!我就納悶了!老爹那個挨千刀的醉鬼也找不到人影,看見我被抓了也不顯身幫我說句話!就算不幫我解釋幾句,你也總得來幫我一下嘛!該死的!你等著,下次再給你買酒還給酒裏麵撒泡尿,讓**玩消失!”
天氣雖然這麼熱,可是這年輕人卻是越罵越起勁,不但右手揉著左腿,那左手也不閑著,不時的抖著後背已經濕透了的衣衫,模樣簡直狼狽到了極點。
“還有這該死的笤帚,是拿鐵杆做成的嗎?怎麼這麼硬,都快要撅折我的腿了!”少年一邊喘著氣一邊跳到躺在地上的笤帚邊,咬牙切齒的看著。
又是不假思索的一腳,想把這沒招誰惹誰,可是卻硬的離譜的獨杆笤帚給踢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