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事他們這種職業的人,一旦閉上嘴。即使用杠杆也無法撬開。為了使他放鬆警惕,還是單刀直人地問比較有效一些。
“什麼問題?隻要我們能幫得上忙,請盡管直說。”
前台經理雖然嘴上說要積極配合,但卻擺出一付明哲保身、隨時準備溜之大吉的架勢。
“先讓我們看一下死者約翰尼·霍華德的房間吧!房間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吧?”
由於那房間不是作案現場,所以不能進行強製性保護,但警方在查明了被害人身份的同時。與飯店取得了聯係。並派附近派出所的巡警前去守衛,以免房間被弄得亂七八槽。
“那當然了。派出所也派來了巡警嘛。”
這時,從派出所先行一步來到這裏的巡警出來迎接他們了。他們被領到了一個普通的單人房間,裏麵擺著一張床。床邊擺著一個床頭櫃,上麵放著一部電話,浴室和廁所是連在一起的。這就是屋裏的全部。
“客人的行李呢?”
“在這裏。”
前台經理指著放在房間角落裏的破舊手提皮箱。
“隻有這個嗎?”
“隻有這個。”
“請讓我們查看一下裏麵的東西!”
搜查人員說著,也不等前台經理答話,就打開了皮箱。皮箱沒有上鎖,裏麵隻有幾件換洗衣服和輕鬆讀物等日常用品。根本沒有任何能夠成為線索的東西。
“他是從哪幾進行預約的?”
搜查人員檢查完被害人的攜帶物品之後,改變了提問的鋒芒。
“沒有預約。9月13日晚。他突然來到這裏,要開個房間。因為他態度還可以,而且我們這裏正好有空房間,所以……”
“是他本人親自到前台服務處來的嗎?還是司機或者其他什麼人先來問問有無房間的?”
“是他本人親自來的。”
“這家飯店外國客人多嗎?”
“不多,大部分是些定期出差來的辦事人員。”
“不用問,他說的是英語吧?”
“不。雖然說得不大清楚。但他說的是日語。”
“他說了日語?”
這可是個新發現。初次來日本的外國人會說日語,這也許是事先掌握了與日本有關的知識,或者是與日本有某種聯係。
“雖然說得結結巴巴的。但是可以表達清楚意思。”
“那麼,他預定待多長時間?”
“他已預付了一個星期的定金,大概要待一周吧?”
“照這麼說,他也許打算多待些時間啦?”
“那就不好說了。我們是以3天為1個結算單位的,但是卻收了他一個星期的定金、所以……”
前台經理反複提到了“定金”這個詞,好象隻要能讓顧客付錢,以後的事就與自己無關了。活脫脫地暴露出一副“商務飯店”的拜金主義嘴臉。
“他住在這裏的時候;有過來訪者嗎?”
“沒有。”
“電話呢?”
“我問過總機了,據說一個外線電話也沒有打進來過。”
“那麼,從這裏打出去的電話呢?”
“正如各位所看到的,外線電話可以從房間裏直接撥號。所以飯店方麵無法知道他往什麼地方打過電話。”
“那麼電話費怎麼收呢?”
“在財會部門有計費器,電話費可以自動顯示。”
計費器顯示的電話費為260日元,但具體通話內容就不得而知了。
在這裏,拒絕人類介入的機械裝置極其發達,但它卻成了搜查工作的障礙,在東京商務飯店進行的搜查工作走進了死胡同。這個地方隻不過是被害人在旅途中住了幾夜的臨時落腳點而已,完全無法斷定這裏和凶手之間有什麼“聯係”。
結果,在犯罪動機、作案場所、罪犯是什麼人等情況還沒有弄清楚的情況下,搜查工作在開始階段就出現了難以進展下去的預兆。因為被害人是個美國人,所以搜查本部決定與美國大使館取得聯係,同時向被害人原來的居住地發出通知,井將遺體保存起來,等候其家屬前來認領。
在搜查工作會議上,出現了意見分歧,爭論最激烈的焦點是作案現場問題。一部分人堅持認為,作案現場就在酒店內部;而另一些人則堅決主張是在飯店外部作的案,兩種意見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身負這麼嚴重的傷,其傷勢連醫生都感到吃驚。因此,被害人不可能來自外部。應當認為他還是在酒店內迫害的。”
堅持這個意見的是警視廳方麵參加這次搜查工作的橫渡,他是警視廳搜查1課第4調查室那須組的便衣刑警。因為他長春一張猴子似的臉,所以有個外號,叫做“猴兒渡”,他是最強硬堅持“作案現場內部論”的一員幹將。
“據說也有過在相同部位受傷後仍保持著相當活動能力的先例。與橫渡大唱對台戲的是位30歲左右、精明強悍的刑警。他叫棟居,是轄區警署方麵派到搜查本部來的。他是‘作案現場外部論’的急先鋒。”
“那種先例,隻不過是醫學上的先例而已,是文獻或學會報告上的東西,缺乏現實意義。”
“不過。我們對酒店內部進行了那麼嚴密的搜查,不是也沒有發現什麼情況嗎?”
“酒店內部並不一定非得局限於酒店的大廈之內。皇家飯店有49500平方米的院落,如果在院落中的某個地方受到襲擊的話,就算是留下一些血跡,也會被地麵吸收掉的。”
“在作案的那段時間裏,院落中還有相當多的人,有人正在亭子裏進行著燒烤野餐,而且還有來赴宴的客人正在散步。要躲開這些人的眼睛作案……”
“我認為那並不是什麼難事。院落裏既有樹叢,又有竹林,就算是有人出來,也不可能注意到這個大院的每個角落呀!”
“據說沾在被害人風衣上的泥漿。並不是酒店大院裏的。”
“那也不能因此就斷定他是在酒店外部被刺的,他在遇害之前,隨時隨地都可能沾上泥漿什麼的。”
“但是……”
就在兩派互不相讓地爭論不休的時候。那須警部插了句話。
“被害人為什麼要去大廈頂樓的餐廳呢?”
爭論的雙方都啞口無言了,將視線集中到那須身上。剛才大家一直都沒有爭論到這個問題。
“為什麼那個男人要乘電梯上到40幾層高的頂樓餐廳去呢?既然知道自己反正沒救了,死在什麼地方還不都是一樣的嗎?他盡管到了那麼高的餐廳,不過也是一具再也無法吃飯的屍體了。”
那須的話說得雖然十分粗魯,但卻一語道破了大家一直都沒有注意到的要害問題,大家原來都隻是簡單地認為,那人在臨死之前,神誌已經不清醒了,故而搖搖晃晃地混進了開往“空中餐廳”的電梯。
“被害人並沒有把刺進胸部的刀子拔出來。據目擊者說。他好象在護著那裏似的。在一般情況下,一個人被刺傷後,隻要還有知覺,他首先會要將凶器從體內拔出,然而,被害人卻偏偏不那麼做,而是讓凶器留在身上。顯然他知道,如果拔出凶器,傷口就會流血不止,從而導致很快死亡。也許他想在臨死之前到某個地方去。所以故意讓凶器原封不動地紮在那裏。就這樣,他來到了皇家飯店的頂樓餐廳。其實,他本該去找家醫院的,可是……”
“我認為他未必是要去頂樓餐廳的。”
那須組裏最年輕的刑警下田提出了不同的意見,大家都把目光轉向了他。
“被害人死在了電梯裏麵。我認為他是在進入電梯之後。抵達頂樓之前這段時間內斷氣的。所以是不是可以這樣考慮:他本來是打算在中間某一層下電梯的,但結果卻沒能夠做到。”
這就是說,是在電梯到達頂樓後,才偶然發現他已經死於非命。因此,看上去他好象是要去頂樓,但是,他也有可能是想去中間某一層的。在座的人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好象在說這個意見不錯。那須點了點頭,向四下裏環視了一圈,仿佛在催促大家踴躍發言。
“但是,如果那樣的話,他就應該告訴電梯小姐他要上的樓層數啊!”
資格最老的刑警山路提出了反駁意見。他鶴發童顏,鼻子下麵總是在不停地冒汗。
“他當時可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吧?”
下田嘴裏雖然這麼說。但心中卻感到沒有什麼把握。
“下田君的意見也是有很大可能性的,假如被害人是要到中間某一層去的話,那麼,他很可能是要去找當天在那裏住宿的某位房客,因此,有必要查一下當天所有在那裏住宿的客人。”
那須說。
“那部電梯是快速電梯。在20層以下是不停的。因此,調查範圍能不能限製在20層以上呢?”
刑警草場問道。他的表情十分滑稽,活象法國著名喜劇演員費爾南代爾。
“不。應該考慮到,被害人已經分辨不出那是快速電梯還是慢速電梯了。”
刑警西河溫和地插話道。他乍一看上去,並不太像是搜查一課的刑警,反倒更像是個銀行職員。
根據酒後方麵提供的住宿客人登記簿,當晚住在這裏的客人共有2965名,約占該酒店可接納住宿客人總數的70%。其中團體住宿的約為500名。本國人與外國人的比例為4比6.以外國人居多。在外國人當中,美國人便占了60%。其次是英國人、法國人、德國人和西班牙人等等,也有來自蘇聯和東歐各共產主義國家的客人。這裏堪稱是一個融會全世界不同種族的大熔爐。
在這些人當中,最需要注意的是美國人,其次是日本人。但是,其他國家的人也不能忽視,因為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糾纏著什麼樣的動機。這些人在皇家飯店裏睡了一夜之後,已經各自去了四麵八方,有的人都已經回國了。
要想一一追查他們每一個人是不可能的。
但是不管怎樣,還是先查一下有明確下落的人吧。當警方正準備將偵查的小舟劃入浩瀚的人類種族海洋時,有人向警方提供了有價值的情報。提供情報的是一個開個體出租汽車的司機,名叫佐佐木,他向警方報告說。
“我送到皇家飯店門前的一位客人,好象就是死在電梯裏的那個人。我平常不怎麼看報紙,也不大看電視,因此來報告晚了。今天,我在用車內收音機收聽新聞的時候。正碰上廣播裏提到這件事。我總覺得那個人的特征很像我拉的那位客人。”
佐往木所說的特征與約翰尼·霍華德基本相符。警方一下子來了精神,連忙向佐佐木詢問,那位乘客是在什麼地方搭的車。
“9月17日晚上8點半左右,我開著空車從辯慶橋駛向清水穀公園方向的時候,突然發現那個人站在靠公園一側的路旁,緊緊地倚靠著一棵樹,他向我招了一下手,於是我便把車停了下來。一看原來是個黑人,心想這下可惜了,其實我並不是打算拒載,而是因為覺得語言不通,但是,我還是打開了車間,他就好象是滾進來似地上了車,然後默默地用手指示前方。外國人當中這樣的人很多,所以我就按他的指點朝前開。當看到皇家飯店的大廈時,他又用手朝它指了一下。因此我就把他送到了那裏。現在回想一下,那真是個古怪的乘客啊!”
“他怎麼個古怪法呢?”
那須問道。
“他好象什麼地方不舒服似的,看上去十分痛苦,也許那個時候他已經被捅了刀子。第二天早晨,我打掃車子的時候,發現座位上染了一些血,隻沾了一點點兒。而且我當時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乘客沾上去的,因為有的乘客會把車子搞得更加一塌糊塗,所以,當時我也就沒太在意。”
“在搭你車的時候,那個客人一句話也沒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