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醫院裏,夜靜如水,偶爾有幾個女鬼般的護士經過,走路連聲音都沒有。葉小清被李英傑驚嚇過度,哪還敢回小雨茶樓過夜,恨不得在醫院打地鋪算了。李英傑不像開玩笑,葉小清回想起三樓的確有古怪,懷疑那裏真怪了一個鬼。這個念頭在腦海裏出現後,葉小清就揮之不去,甚至覺得醫院可能更安全。
李英傑輕輕地笑出聲:“你別那麼緊張,我也隻是懷疑而已。你不是在裏麵住好幾天了,現在不是好好的?”
葉小清心說,這話沒錯,她在茶樓住了兩次,袁奇風不僅保證她的安全,還主動把床位讓出來。人家隻要沒犯法,在樓裏藏幾百個鬼又如何,法律沒規定不許藏鬼。葉小清自我安慰,驅趕心中的恐懼,告訴自己最安全的地方隻有茶樓。再說了,和那麼英俊的男人住在一起,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多少女人既羨慕又妒忌。
李英傑看得出葉小清天胸無城府,有什麼說什麼,便也坦承相對:“你們是不是在調查紅星高中的案子?”
“你也是嗎?”葉小清反問。
“實不相瞞,我來天津並不是為了曾祖母講過的邪物,那種事情太虛幻了,我和你的反應是一樣的。”李英傑講道,“我的老師是一位天津的老法醫,一年前他幫忙走關係,把我調到天津來。可能他身邊沒有信得過的人,也可能知道大限將至。我一來,他就給了我一份資料,過幾天就去世了。”
“什麼資料啊?”葉小清搞不懂,為什麼和她講這些。
“就是我給雷鳴的那本〈癸辛雜識〉。”李英傑緩緩地答道。
葉小清已經打瞌睡了,聽到這句話,馬上就精神了。原以為那本冊子是雷鳴在學校裏找到的,誰想到是這位女法醫給雷鳴的。葉小清頓悟,那天老保安猝死,她被帶雷鳴帶回公安局,眼前的女法醫曾把雷鳴找出去耳語了幾句。果然,李英傑痛快地承認,那天把冊子給了雷鳴,但未對別人聲張。
夜已深,葉小清卻不著急了,反而平靜地問:“你為什麼會有那本冊子?你知道嗎,可能是那本冊子害得雷鳴……”
“如果我知道會害了雷鳴,我不會給他的。”李英傑也很後悔。
那本《癸辛雜識》是老法醫偷出來的證據,趕在李英傑到天津報道的當天就交給了她。老法醫辦過無數案子,可以說是問心無愧,惟獨在1984年郝大勇自殺的案子上違背了良心。郝大勇的心髒碎了,老法醫寫了屍檢報告,可上頭卻要求把死亡原因改成窒息身亡。看到那份被更改的報告,老法醫意識到什麼了,於是偷走了郝大勇身上的一件東西——那本破舊的《癸辛雜識》。
證據丟失時,好幾個人被換了崗位,並接受調查。老法醫在文革沒少吃苦頭,知道什麼時候該站出來,什麼時候該回避。於是,那份被偷走的證據就成了老法醫的壓箱之物,多年來都未曾拿出來。李英傑是老法醫的得意門生,早在大學裏就出類拔萃,深得老教授們的賞識。老法醫在彌留之際,把事情講出來,讓李英傑妥善保管那本冊子,也許不久的將來會用得上。
前不久,紅星高中死了一名老保安,還有一名女學生在白蠟林裏自殺。李英傑一眼瞧出屍體黑氣籠罩,起疑地解剖了屍體,居然發現這倆人的心髒都碎得像涼粉一樣。那天,葉小清被帶雷鳴帶回去,李英傑就來找雷鳴,間接地讓袁奇風去解決老法醫牽掛的案子。李英傑信得過雷鳴,把1984年的案子全抖了出來,鑒於案情牽扯一些人物,雷鳴對袁奇風和葉小清都未曾透露隻言片語。
“可是……我看過那本冊子,裏麵的內容很普通。”葉小清細想,“那晚雷鳴身上帶了它,遇到一個鬼影阻截,為什麼鬼影想要那本冊子?”
“我也翻過那本冊子,少說幾百遍了,可沒找出問題的所在。在1984年,那些人一直在找它,肯定有他們的原因。”李英傑答。
“你那麼厲害,怎麼不自己去查?”葉小清摸不著頭腦。
李英傑沒找借口,直接說:“我查過了,沒有線索。”
夜漸深,葉小清坐不住了,現在那麼晚了,袁奇風居然不打電話問她在哪兒。從晚自習開始,葉小清就在等袁奇風打電話過來,可手機一直很安靜,就差沒懷疑袁奇風弄壞了她的手機。李英傑看得出葉小清在等電話,當即笑著站起來,要送她回小雨茶樓。如果沒有李英傑陪著,葉小清真不敢半夜打車,總覺得出租車司機會把她拉到殯儀館。
葉小清站起來了,猶豫地問:“我們走了,萬一有人要傷害雷鳴怎麼辦?”
“冊子不在雷鳴身上,他現在很安全,你朋友也做了安全措施,放心吧。”李英傑一針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