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乘之國,城池廓落;人物差殊,鬼神雜錯;
或美或醜,或良或惡;舉止不同,形貌紛泊;
仙宗正法,百脈興闊;千魔隱匿,萬獸刀斫;
蝕陽劍現,諸煞脫索;魔雄出世,蒼生赤灼。
引子:揀屍峽
烏雲蔽日,汪洋恣肆,颶風夾雜著暴雨在海麵上掀起陣陣滔天濁浪。“失魂海”岸邊,無數碩大的礁石如同巨獸潛在海浪中巋然不動,在離岸最遠的一塊巨礁之上,七八個身形健碩的中年漢子披著雨蓑,個個手持兩尺多長的尖利鐵勾,睜大眼睛緊盯著遠方的海麵,似乎在那一片波詭雲譎之中尋找著什麼。
忽然其中一人喊道:“在哪兒。”
眾人朝他所指方向望去,遠處海麵之上似有山脊緩緩隆起,隻是太遠,隔著暴雨依稀可見,緊接著那山脊周圍又浮起幾座小山,將那山脊圍中央。
先前喊話之人說道:“好家夥,三個打一個。”
言語間數個長頸碩首從山脊後突然昂起,頃刻便撕咬絞殺在一處。一時海麵上風雨大驟,漩渦相套,險浪相逐。
礁石上的眾人看得驚心動魄。一人說道:“三隻金鱗尾刀獸同時出現已是天下奇觀,竟然還會合力圍擊。向大哥,你可識得那被圍在中間的海獸?”
為首的大漢搖頭道:“我七歲便開始在這揀屍峽混跡,揀了四十的獸屍,可從未見過如此大的海獸!不過這隻巨獸先前已經受傷,此刻背腹受敵,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另一人喜道:“這次又能大賺一筆了。”
眾人聽他所言也皆是欣喜,隻有那姓向的漢子麵現憂色,說道:“不到一年時間,這揀屍峽便出了如此多的深海巨獸,比這十年加起來還多,這不是吉兆啊。”
那人答道:“向大哥,大家夥有錢賺就是吉兆嘛。”
“大海獸被咬住脖子了!”一人大喊。
眾人再看時,那巨獸正咬住一隻金鱗尾刀獸的用力撕扯,被咬住的海獸雖然已是再無生機,但是另兩隻尾刀獸一隻咬住了它的頸部,另一隻在腹部撕扯,皆是巨獸的要害之處,三隻尾刀獸分明是以命換命,那不知名巨獸敗局以定。
兩隻尾刀獸同時發力,巨獸鬆了口中已死的海獸,卷起身軀在海中翻滾,想甩開緊咬自己的兩隻海獸,但它早已是傷痕累累,精疲力竭,掙紮數次,似乎自知無望,如同仰天長歎一般,昂頸嘶吼,一聲長嘯破風而來,那巨吼聲中竟有悲愴之意,震的眾人耳鼓嗡嗡作響。巨獸龐大的身軀似冰山入海,勢如山倒,掀起滔天巨浪。
眾人瞧得呆住,一人說道:“這麼大的獸屍單憑我們幾個怕是拽不回來。”
為道的大漢說道:“阿茫,你此刻回村,把村裏的男人全部叫來”阿茫答應著脫下蓑衣,躍入水中向岸邊遊去。又向眾人說:“今日兩隻海獸,身型巨大,我們必須趁落潮前全力以付,大家準備繩索,聽我號令。”
眾人在鐵勾一頭拴好繩索,凝神注目遠處的海麵,風雨漸歇,隻見海中的兩隻尾刀獸在海翻滾,啃噬著兩隻亡獸的頭顱,不消片刻,獸首便被啃離,兩隻海獸這才潛入海中遑遑而去。
大漢一聲令下,七道身影躍入海中,向著獸屍分波逐浪疾遊而去,七根繩索如同長蛇一般跟隨在七人身後遊走蜒長。
這失魂海莽茫浩瀚,漫無邊際,深海中各種巨獸更是多如牛毛,蠶食搏殺,興風作浪,疾風暴雨日夜不斷,世人出不得海,所以也不知這海有多大,更不知這世上是否有彼岸之地。
此處海岸浪險水急,皆是峭壁礁石,長年有海獸爭鬥,當地村民便以揀拾獸屍為業,得名揀屍峽。海中獸屍大都身形碩大,村民將獸皮製衣,獸骨研藥,獸肉製食,五髒六腑皆可賣錢。有些不常見的海獸更是達官貴人的盤中珍饈,價格自是不菲。
但最值錢的卻是極少見的海獸頭顱,任何一隻海獸頭顱都能賣出天價,隻是不知何故,海獸之間的搏殺,生者必會啃下對方頭顱,銜走不知帶往何處,傳說紛紜,至今成謎。
數個時辰之後,兩隻海獸已被眾村民拖到了岸邊,海潮一退,獸屍如同一座小山橫臥海灘,眾村民哪裏見過如此碩大的海獸,雀躍歡呼,欣喜不已,可就連村中老者看了半天也不識此獸來由。
那不知名的巨獸雖鱗皮極厚,但已經被咬的傷痕累累,腹部幾乎被撕開。眾村民有人分筋剃骨,有人剖皮析肉,手提肩扛運向村內,一派繁忙景象。
突然一剝獸皮的村人高聲喊道:“向大哥,快來看呐。”
那姓向的大漢忙走近觀瞧,隻見那巨獸後脊背的外皮極厚,就在脊背糙皮最厚之處,有數道鐵鏈斜縱橫拉編入在皮肉之內,看上去竟然是人力所為。大漢伸手要過剝皮的匕首,順著鐵鏈與皮肉的縫隙割下。刀起手落,片刻功夫鐵鏈內的皮肉已被掏空,一柄三尺長劍從赫然出現血肉之中。圍觀眾人一片驚歎。
大漢小心翼翼將劍從皮肉中剝出,長劍通體漆黑,黑色的劍柄月紋入理,黑色的劍鞘雲紋清晰透著古意,似乎有一層的黑氣在劍身遊走。那漢子拿起長劍,觸手之處冰涼蝕骨,也不知是何種鐵石所鑄,此劍並無劍簧,大漢慢慢拔劍,一聲輕響,劍身出鞘,劍身也是沉沉的漆黑,周圍的光線驟然一暗,墨色的劍身黑氣大盛,仿佛此劍能吸走周圍的光。
兩個遒勁的小字刻在劍身之上,大漢仔細端詳,輕聲念道:“蝕陽!”
第一章十裏寒
盈月山,遠處山戀連綿,山頂積雪把群山化作白色的巨龍一般,蜿蜒入雲。山角下,一處村落在晨霧中安恬靜謐,隨著旭日漸漸蘇醒,春來乍暖,一夜之間田野間的冰雪已開始逐漸消融。
一條小溪從山中奔流而下,河水出自山澗溫泉,一路化雪而行,河水途經小村,行勢漸緩,涓涓而過,此河名曰融雪河。山下的這處村落名曰十裏寒,不僅因為地處冰寒之地,而且村中人口以寒姓者居多。
此時,村旁的河畔正站一老一少,老者一身灰袍,須發也是灰色,麵上的皺紋刻盡滄桑。少年眉清目朗,甚是英俊,隻是身上衣服單薄,袖口肩頭還有些連綴的補丁。少年手握一根木棍,全神貫注緊盯著河水,老者在一旁抱手而立。
河水緩緩流動,有些許水氣升騰,但清澈見底。水中一條尺長的魚兒在水中草木中向兩人嬉遊而來,老者說道:“來了!”
少年立刻凝神閉氣,將手中的棍子伸入水中,緩緩攪動起來,此處水勢雖緩,可畢竟是流水,但少年竟然在水中攪出了一個漩渦,這漩渦麵積不大,水渦卻深,待魚兒遊到近前時,少年行氣提速,水渦轉速更急。那魚兒距離漩渦還有些距離,遊至近前時像是被水渦旋轉之力帶動,其勢竟是要盤旋著卷入漩渦,那魚兒感覺不妙,尾部拍水,反複掙紮,但終是無法抗拒那急轉之力,魚身剛入水渦之中,少年手中木棍一抖打在了魚頭之上,力道不大,那魚卻借此力身軀一卷,奮力一拍魚尾,躍出水麵,少年手腕一轉木棍緊貼著魚身一同出水,那木棍像是有粘黏之力,緊貼魚身,每次魚身下墜,木棍總能以力引力,或挑或打或引,那魚兒竟然落不到水中,隨著木棍越走越高,半空中少年突然再挑魚身,乘魚下墜之勢,猛力橫揮木棍直擊魚身,將魚打到了岸邊草石之中。見魚兒在草石之中奮力的翻騰,少年專注的臉上這才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