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 縛身(2 / 2)

少時,她未享受過父愛,可在玉青子身上,得到了更多,袓孫情,師徒情,有時,甚至是玩伴間的友情……

沒人知道,她有多珍惜這些情感,風花雪月可以不要,因為那些於她來說,隻是短暫的美景,親情,是她最珍惜的,可是,親人們一個個離開她了……最親的這個人,要離開她了……

太史昭然終還是悲從中來,將頭埋入玉青子懷中,放聲大哭,成仙!成仙!成仙有什麼好!有什麼好!

玉青子閉眼長歎,伸掌輕拍太史昭然纖弱的脊背,安慰道:“丫頭啊,昭然丫頭,莫哭,莫哭,老頭子又不是去死……哎,老頭子會回來看你們的……老頭子也不想去啊……你們早晚也會去的啊……”

玉青子越說,太史昭然哭的越凶,直到玉青子語無倫次,說不下去,有兩行老淚,順著臉頰流下。

“好啦,別哭了啊丫頭。”玉青子哽咽著哄勸:“都是你這丫頭,明明是喜事,有什麼好哭的?害的老頭子我也要跟著你哭,老頭子從懂事後就沒哭過了,都怪你這丫頭……”

玉青子邊訴邊哭,慢慢轉為號啕,太史昭然也不甘落後,一老一少抱頭痛哭,滿山遍野都是兩人的哭聲……

許久、許久、終於哭累了的一老一少,相護攙扶著站了起來,邊活動筋骨,邊絮叨往事,都不敢往對方狼狽的臉上看,太史昭然知道玉青子會尷尬,玉青子感覺是非常尷尬,頭幾乎都要垂到腰間,剛才哭的太盡興,聽到動靜也沒覺醒,現下才知道,滿觀之中,除了閉關的老觀主,恐怕人盡皆知。

唉~玉青子心底苦歎,現在倒是有些急於飛升了,以後在這觀中,還哪好意思露臉見人。好歹多年來,他也是蕩魔觀中第一人,居然會哭的像個幼童,這……這可太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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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來的、未必會來,該走的,終歸要走。

玉青子飛升之時將至,滿觀弟跪拜相送,令眾人詫異的,是老觀主含笑而出,招來觀內大師兄不應耳語幾句,與玉青子執手同立,耳語幾句。

兩朵金雲飄來,天雷過後,玉青子與老觀主消失在一眾弟子眼前。滿觀弟子皆驚,原本以為老觀主隻是出來相送,沒想到居然一同飛升,那觀內,以後豈不是沒了主心骨?

還不等弟子們大放悲聲,不應大師兄緊接著便宣布,老觀主飛升前交待,第七代觀主之位,傳與夏無心,不得推拒。且飛升之前,不得傳位於他人,否則,便以叛觀之罪論處。

弟子們一驚再驚,又未及反對之聲出現,不應已飄然而去,取出金冠與掌印,雙手奉與夏無心,當先跪拜,並宣老觀主之令,若有異議者,逐出蕩魔觀。

太史昭然緩步上前,替夏無心戴上金冠,盈盈下拜,夏無心苦笑望天,老頭子,你是要用這掌觀之位,來縛住我身麼,那我的心呢?

弟子們或是無所謂,或是將怨氣壓在心底,終還是認了新觀主。

在他們心目中,不應大師兄,才應該是掌觀之人,夏無心平日與人相交淡淡,不得人心。

可任誰都知,夏無心是觀中,除觀主與玉青子師叔外,修為第一人,這個理由,似乎也夠了。

隻有炎離,低頭露出一個歡喜的傻笑來,第一次由衷感激玉青子,那老頭子隻有兩件事做的妙,一件,是收了觀中唯一一位女弟子,太史昭然。雖然後來蕩魔觀也試圖大開觀主,男女不忌,卻無人敢來,總覺得將女兒送到男人堆裏,是羊入虎口。

另一件,就是逼夏無心做觀主。

太史彰已逝,玉青子飛升,太史昭然必不會在觀中久留,肯定會時常出去遊曆,夏無心做了觀主,就被責任所縛,不能寸步不離的跟著,從今往後,隻有他一個人可以追隨太史昭然腳步而去。當然,那兩個小鬼,他不放在眼裏。

事情果然如炎離所想,夏無心接任後不久,太史昭然便要離山遊覽。

玉青子的安排,他們彼此之間,心照不宣。

玉青子用心良苦,知道夏無心淡然卻有心,太史昭然有心,卻非此心,他隻有兩位關門弟子,怎麼會讓他們各自難為呢。

所以,縛住夏無心,放心太史昭然,時間,終會洗去所有浮塵,到最後,剩下的,會是至醇的親情,玉青子心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