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初春,傍晚,興華建築工地門口,幾個無聊的民工聚集在一起說著什麼,間或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
大門口的保安卻在緊張地盯著自家院子裏的辦公樓。
辦公樓整修的豪華大氣,玻璃牆體上麵還懸掛著興華二建的公司標誌,樓門前是一個便於停車的廊道,這時,卻有幾個人糾纏在一起。
一方明顯還是個少年,穿著髒兮兮的迷彩服,腳上是一雙老布鞋,臉上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在三個大漢的拖拽下,依然不放棄地向著辦公樓門伸出手,嘴裏在喊著:“我求求你們讓我進去吧,我就是想要回我的工錢啊!那是給爺爺治病的救命錢啊!”
一個大漢不耐煩地說著,“都給你說了,經理不在,你這死孩子怎麼這麼強呢!”
“剛剛我明明看見經理進去了,你們讓我進吧!”少年依然在掙紮。
糾纏良久,一個應該是保安隊長的家夥手機來電,取出來畢恭畢敬地接聽了半天,最後說了句:“明白了,經理,我會處理好的!”
轉過頭對其他兩個大漢說道:“頭生氣了!給我打!出了事有頭兜著!”
大漢們應聲動手打在了少年的胸膛上,一邊嘴裏罵著:“你個小混蛋!實話跟你說,錢有,就是不給你,你去死去吧!”
僅僅兩分鍾,少年已經昏迷,三個大漢七手八腳地把少年抬出大門外,往旁邊小巷隨手一扔。
走到門口那個隊長還特意喊了一嗓子:“都圍在這兒幹什麼?沒看到工地那邊還有活嗎?還有你,老七,不是哥說你,**的不好好看門,盡放些什麼玩意進來,再有下次,趁早卷鋪蓋走人!”
大門口的民工一哄而散,挨了罵的保安無處可逃,隻能硬在臉上擠出個笑模樣,趕緊說著:“是,是,是,王哥您罵的對,是我糊塗了,絕對沒有下次了!”
夜色降臨,春雨也開始淋漓而下,擊打在少年那久久未動的身體上,也許是那寒冷的春雨刺激到了傷口,少年醒來。
“爺爺!爺爺!他們不讓人活啊!您等著,孫子回家和您一起死!”
少年咬著牙,用還在顫抖著的手扶著牆慢慢站起來,一搖一晃地挪動著漸行漸遠!
夜半,山村,土坯房,少年和爺爺依偎在一起,爺爺吃力地摸著少年的頭,“孩子,聽爺爺的話,你要活著,活著,隻有先活下去,所希望的一切才會有著落!”
爺爺走了,走的並不那麼安心,世上也隻剩下少年孤獨一人掙紮。他記住了爺爺的話,他做小工,他當乞丐,他在垃圾筒裏找東西吃,他替人家做一切能做的活,隻為了活著,活下去!
在這個掙紮活著的過程中,就像爺爺說的,少年也漸漸地開始有了自己的希望。
我希望這世間清明!
我希望好人平安!
我希望有一雙能撕開這黑暗的手!
正文
那是怎樣的一雙手,骨節均勻,白皙修長,指肚圓潤,指甲整潔幹淨。城裏打工回來的二虎還說過,他工作的超市旁邊教電子琴老師的手都沒這麼好看,當然這隻是兩年前淩霄的手。
那時的他跟爺爺一起相依為命,日子雖然苦了點,但也快快樂樂。可自從爺爺病死後,淩霄成了沒人管的孩子,還是老村長給聯係的勞務輸出公司,他才能跟著村裏的男人們出來打工。也虧得淩霄發育的好,十五歲的孩子就長得高高壯壯的,最終才能撐得住高強度的工地勞動。
一年多生活的磨礪,讓淩霄像換了個人一樣,人還是那個人,可身體上變化很大,特別是他給人印象最深的那雙手更是變得徹底。
長時間的汙漬浸泡讓指頭變得跟水泥一個顏色,指甲縫裏滿是黑泥,右手指甲上還有一道裂縫,用醫用膠布草草地裹了一圈,原本白色的膠布也早已看不出本色。
一個人,兩雙手,經過生活的磨礪,變得截然不同,唯一相同之處就在於淩霄的右手食指隻比中指短了一點點,稍遠一點看去基本一樣長。當然這也是淩霄在這個落迫的時候能出現在一個規模還不算太寒酸的小酒館的主要原因。
冬日的太陽總是灰蒙蒙的,將要落下的夕陽掙紮著要把最後一絲光亮射入酒館的角落。
不算太高大,但肯定能說得上是結實的淩宵坐在褪了色的木椅上,左手上拿著一雙筷子,卻並不動,顯得有點局促不安,心裏不由得想起爺爺說過的話:“活著,活著,隻有先活下去,所希望的一切才能有著落!”。這也是淩霄能夠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裏,艱難地掙紮活著的心理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