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出奸篡。
一間檀香四溢的書房,隱隱流露著一股清幽,書香門第,或許正是暗喻著這種書架堆積的幽閣,坐在太師椅上的陳楊局促不安,三年在海外的經曆,讓陳楊差點忘記了拘束的感覺,即便麵對所羅門那位欽點要見他一麵的老怪物,陳楊也沒有此際的迷惘。每每想到將見到他那素未謀麵的外公,總有著少不更事時見長輩的驚慌失措,這種感覺在此際陳楊的心目中,甜甜的,蜜蜜的。
望著眼前龍飛鳳舞書寫著亂世出奸篡的橫幅,陳楊一時間陷入迷惘,呢喃道:“蒼勁有力卻暗含鋒針,真是劍走偏鋒的好字。”
吱…
房門被輕輕推開,陳楊第一時間轉身,入眼,是一位瞳孔深陷的老人,這一瞬間的陳楊百感交集,試探道:“外公?”
“孩子,外公這稱呼當得,但卻不是你親外公,大哥身在江南,他常說,北京城太吵,居住環境不適合他。”老人慈祥道,深陷的瞳孔有那麼一瞬間的精芒,目光如炬炯炯有神打量著這位在家族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年輕人:“孩子,這些年可苦了你,當年我也算得上言道這孩子的半個師傅,你,像他。”
陳楊目光有些迷茫,但清楚老人不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靜靜聽著,老人不經意掠過一絲疑慮,但很淡,至少陳楊沒看到:“言道,是你的父親。”
陳楊身體不易察覺顫了顫,眼眶有些濕潤,三代不得同堂,父母早逝,到頭來一老一小偏安一隅不問世事,可惜這份充滿悲歡離合的親情也無法延續至今,甚至吝嗇到連名字,都一無所知,為人孫為人子,陳楊失敗得緊,但這份孝心,或許並不會招來地下亡故之人的怨言,爺爺、父母,或許這類性質的稱呼,遠遠要比一個毫無意義的名字,要更引人肺腑。
“恨不恨三外公,至今才讓你回來?”老人和藹道,眸子似是有著千言萬語。
“不恨。”陳楊毫不思索道,但至於心中所想,或許也隻有心思算不上複雜,卻相當深沉的陳楊自己清楚。
“唉,恨與不恨,早已失去了追逐的必要,易玄先生執意撫養你成人,亡故之時也不允許我們帶走你,現在看來,孩子,你命該有此一劫,成者鯉魚躍龍門,敗者無顏見爹娘,現在看來,易玄先生目光如炬,給人的感覺,依然那般高深莫測。”老人似是陷入回憶,有些惆悵。
老人口中念叨的易玄老人,陳楊清楚,說得應該就是那座楊柳下墳包的主人,他或許今朝今始都無法理解老人對他寄予的厚望,但卻明白老人對他的用心良苦。命運,道玄,這些或許隻是封建迷信的代言詞,在這個信奉科學的時代裏,微不足道,但誰又敢說,玄術,當真是市井欺騙的手段?
至少眼前這位叫楊清藝的老人,更願意相信陳易玄口中的道統之說。
就在檀香氣味濃鬱的房間說著悄悄話時,外界已經陷入到空前絕後的嘩然之中,當然,這種嘩然性的呼聲多少有些局限性,想清楚其中內情,與自身所能接觸到的層麵,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就在眾人猜測事態會發展到什麼階段之際,李家首先拜訪了這幢名滿京華的楊家府邸,當李尤幀握著龍頭棍進入楊邸時,恰好陳楊與楊清藝結束了一場不為人知的洽談,李怡看著昔日這位本該如羔羊一般任人宰割的苦命人,卻急轉直下讓太多人難以置信,但李怡隻是有些感慨,而身旁另一個嫵媚到讓男人瘋狂的女人,卻捂著嘴,難以置信。
陳楊微微一怔,一瞬間百感交集,三年已過,沒想到再次遇見這個女人,會是以這樣一種敵友難辨的身份。
“陳楊?”女人自然而然走了過來,語氣清冷,隱隱蘊藏著一股憤怒。
對於女人暗含憤怒的目光,陳楊數次張嘴,卻無奈苦笑低頭,女人目光複雜,有歡喜,有憤怒,有難以置信,有不可思議,更有慶幸,也有情愫,可惜難以傾囊相述的陳楊僅僅問了句:“她還好嗎?”
“好,好得很。”女人冷笑一聲,清冷道:“知道嗎?三年前,就在你音訊全無的那段時期,她失魂落魄整天像個遊魂野鬼,後來,開車時走神撞到花圃,重傷,現在仍躺在病床上,三年了,醫生說,如果再過半年,她依然無法醒轉,就會成為永遠醒不過來的植物人。”
“什麼?”陳楊震驚道。
“陳楊,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對於高靜當年的決定,我也一直認為她是明智的,但是,想不到你虛偽到這般境地,若不是今天陪爺爺過來,我甚至很難再想起你這副嘴臉!可憐高靜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年,卻沒想到害她淪落至此的男人,還活得這麼瀟灑。”這個憤怒的女人,便是李家長女,李國芸。
“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聽我解釋。”此刻陳楊最關心的還是高靜的安危,但若要得到有用的信息,無疑要從李國芸口中打聽,但這個紅顏禍水的女人明顯對他產生誤解,陳楊隻好一步步來,這事,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