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命(1 / 2)

整個大地冒溢著熱氣,樹木發出“喳咧”的聲響,地麵上幹枯的葉片被腳踩踏後成了細微的粉末。原來潺潺的小溪已毫無濕漬,鵝卵石在烈炎的照射下折反出刺眼的銀光。田地幹涸。龜裂。若羅巾上勾勒的地圖。莊稼概成幹燥的柴草。長安遇百年難遇的旱災。

百姓搭台祭天求雨,燒香拜佛,可是老天爺全然不應子民的渴求。已是收獲的季節百姓顆粒無收,靠家裏儲藏的少量糧食接擠過活。村民們痛心的宰殺牛羊,婦女和孩子們背著竹簍漫山遍野的尋挖能食用的野草采摘樹葉。好多村民因食用了有毒的野草而中毒身亡。可憐的百姓煎熬著生不如死的日子,期盼走出死亡惡魔的手心。

老天無情官府亦無情。官府全然不顧百姓慘絕人寰的疾苦,依然苛刻征收稅收。官兵到村子裏的每家每戶翻倉倒櫃的搜刮藏糧,牽牛趕羊抓家禽,強行百姓上交稅糧,不理百姓饑餓生死。

“官老爺,就隻剩下那點幹糧了,給我們留下吧,這上有老下有小,我們都指望這命根子活著!”燕父雙膝跪地磕頭懇求著。

士兵舉著手中的幹糧袋帶著詭異而猙獰的笑喃喃道:“留下,哈哈哈…官老爺們喝西北風去啊哈!我們也指望著這命根子呢!”

“今年幹旱老天不下雨,我們連半粒的收成也沒有啊。”

“你們沒有收成找老天求去,朝廷征稅是天經地義的事。”說完猛力一腳踢開跪在麵前乞求的燕父。身形弱瘦的燕父被踢臉部撞擊在木桌腳上,血從嘴角流淌下來。

在一旁的燕母踉蹌的撲過來拽住士兵的兵服,噙著的眼淚奪眶而出:“官老爺,給我們留下吧,我的兩個孩子幾天都沒有吃一粒米飯了,求求你…求求…”燕母已泣不成聲,指著伏在老淚橫溢的祖母懷裏的小文青和文英。

“滾開。”士兵猛力甩開撮著自己的燕母奪門而出。

燕父見狀翻地而起去搶奪士兵手中的糧食,士兵勃然大怒,見燕父死扯不放,從腰間拔出配刀向燕父的胸口砍去。

時間刹時凝固,悶熱的空間了無半息聲響,黑色如同巨網覆蓋了整個大地,密不透風,所有的眼睛裏蔓延著無邊無際的紅。天地天荒的旋轉,像猛獸般饞噬著整個空間,模糊一團,荒了視線。

士兵把沾有血漬的刀在燕父身上擦拭幹淨插入刀鞘,帶著奸滑的笑揚長而去。

燕母伏在丈夫的身體上淚雨零鈴,破口大罵:“你們這些畜生,殺千刀的,還我男人的命來,還我們的糧食…”因受過度刺激而暈死過去。

站在那裏四歲的文英哇的哭了起來,此時六歲的小文青沒有流淚,攥著拳頭,緊緊的。

士兵的刀劃破父親的身體,同時也劃破了一顆幼小的心。完完全全,沒有傷口的絞痛,似乎聽到身體裏破碎的聲音。父親傾身倒在血泊裏掙紮,奄奄一息,他的瞳孔猶如幽深的黑洞,怒視著這個世界,埋怨著世道的不公。

一隻孤零的烏鴉在光禿禿的枝頭嘔心瀝血,嘶啞的鳴叫,戮破蒼穹。-那份驚慌,那份惶恐,那份不安交雜著憤怒、仇恨…一股強烈的莫名席卷而來,衝斥著一個孩子的思緒。

燕母因丈夫的死受激一病不起,加之饑餓的折磨,不久丟棄兩個可憐的孩子帶著極度絕望離開了人世。

整個世間被連綿的絕望占據,黑暗布滿了兩個對世事依是懵懂的心,讓其還沒有環視這個世間美好的時候已將封鎖於慘絕人寰的深淵。

沒有了溫暖,看不見陽光,漆黑的夜裏他們觸摸到的隻是罪惡的棱角分明。

他們已經被這個無情的老天和慘無人道的統治者剝奪得一無所有,黑暗的牢籠讓他們寸步難移。可是,誰應為善良無辜的人們所遭受的罪惡而懺悔?

著失去親人的悲痛和極度絕望的心情,全村人拖男挈女的逃荒逃兵,殘老病弱的留了下來守護著這個荒蕪的村落。

同樣,為求得生存,小文青和奶奶帶著妹妹也隨同村民背井離鄉。既是天高地闊,可是這些落難德孤魂野魄又能去往何方,沒有人知道將要的去處,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家沒了,天涯海角哪裏都不能安下這些悲傷絕望的飄泊的心。

流浪。

流浪。

悲傷將要向何方延伸。苦難,這條湍急的洪溝,這群可憐的被丟棄的人們怎樣才能泅渡...整個大地在喧嚷著死亡的降臨,哪裏才是終點?是死亡?抑或是苦難的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