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1 / 3)

經過一夜又大半天的輾轉換車,曲羽帶著孩子和雲婕回到了家鄉。

曲商死後,在家裏務農的嫂子和父母之間就有了天然的距離,加之數萬元的撫恤金和慰問金的使用上,互相盯著,原來溶洽的家庭關係漸漸變了味,幾年來,隱性矛盾越積越多,嫂子和二位老人之間常有口舌之爭。每次爭吵,又礙於顏麵,互相沒能真正抖出矛盾的根源,往往籍著不關癢痛的小事開始。越吵隔膜越深,關係越難處。上半年,就有說媒的私下為嫂子的後半生操心,替她在二十裏外相中了一位喪妻的中年人,這讓父母的提防心更重,開始時時過問錢的事。終於在前不久,嫂子與父母吵開去,嫂子一氣之下,帶著孩子離家出嫁了,還帶走了所有的餘款,據說還有三萬。並且嫂子臨走時,把不方便搬走的、當年的幾件嫁妝桌、椅、凳(早已陳舊過時)也摔爛、扔掉,灶也拆了。總之,能攜的攜,不能攜的砸,完全是我弄不走別人也休想占有的念頭,大約跟******當初撤離大陸時的做法差不多。曲羽回到家的時候,家庭的內戰早已因一方的缺位而消失,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被嫂子拆毀的灶,還有父母因賭氣至今未收拾的摔壞的桌椅,很容易地就體會到公婆與媳婦之間裂痕之深、敵視之深,這簡直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更覺得在外忙碌的無聊。

母親的病已大致痊愈,父親的哮喘也好了大半,還到處走走。二位老人見兒子帶著陌生的孫子,又帶著陌生的兒媳回到家,很詫異,狐疑了好一陣。尤其是母親,不太放心地找了個機會,把曲羽叫到僻靜處,打聽原由,曲羽已有了心理準備,他簡單地找了個理由就搪塞母親:“我和雲婕,曲商生前是知道的。他離開後,我自己故意瞞著沒告訴你們,為的就是在今天給你們一個意外和驚喜!”

母親半信半疑,最後完全相信,還是非常高興,尤其是雲婕,簡直讓她一百個滿意。沒一會兒她就把曲羽的“用意”原封不動地泄露給了曲羽的父親,父親很快也相信了,故意責怪兒子幾句:結婚、生了孩子也沒有告家裏終究是不對的。責怪之間,樂不可支的神情溢於言表。一時間,曲商妻子給他們帶來的煩惱被丟到九霄雲外。母親駝著背,蹣跚著走進屋裏,抓來一把米,準備誘捕那隻最肥的母雞,為兒子三人洗塵。果然,母雞上當被擒。下鄉來幫父母看管莊稼的二姐從地裏回來,和三人見過後,幫母親收拾灶上,摻水做飯。雲婕陪著曲羽,在村裏走走,看看久別的故鄉。

“曲羽,我應該怎樣稱呼你的父親和母親?”

“就稱呼爸和媽吧,願意嗎?”

雲婕握著他的手,許久沒有說話。二人走了會兒,她遲疑著說道:“曲羽,我認為我應該向你解釋。”

“解釋什麼?”

“當初,我總夢想著憑自己姣好的麵容和學識,做一名出色的電視節目主持人。可是……美貌反成了我命運和夢想的天敵……”

“不用解釋,你以後不要再提,過去就到此為止。過些日子,咱們把結婚手續辦了,行嗎?”

雲婕忽然欲言又止,似乎還有話要說,曲羽瞧著她,明白了她心裏的懸疑,立即把剛才搪塞母親詢問的經過告訴了她,同時要她以後注意和自己統一口徑,雲婕點了點頭。

不到三個小時,附近鄰居們大都知道了曲羽回鄉的消息,都知道他帶著孩子和很漂亮的妻子。開始三三兩兩地到家裏來,看望問候。雲婕把從縣城裏買來的糖果點心取出來。曲羽這才真正體會到雲婕考慮事情細心的好處,他們應酬了一下午。

家裏的居住狀況和以前一樣,仍然沒有改變。晚上,母親費了很大的勁才將自己睡的床鋪收拾一番,準備給兒子和雲婕。臨睡覺時,曲羽才發現母親收拾得“豪華”的床依然是稻草墊子,灰暗的被子規矩地呆在床的一角,象是極不好意思的模樣。他問雲婕:“你能接受我的家庭狀況嗎?”

雲婕有些難為些地笑了,說:“你能,我就能。”

經過十年的離家外出,曲羽對家裏已經很難適應,他在床上坐了片刻,然後鼓勵雲婕躺下,雲婕問:“你母親把床給了咱們,她呢?”

“去鄰居家唄,暫時借宿一夜。”

“那該咱們去鄰居家住的吧?”

“不用。你剛來,至少第一夜應該在家裏住,領過他們的情再說吧。”

有了曲羽,雲婕就感到穩妥,她安頓好孩子,躺在曲羽身邊,握住他。曲羽說:“知道嗎?以後的日子會更逼真,更有立體感。”

“如何理解?”

“城裏的姑娘,你不清楚啊,以後咱們得養豬,養雞鴨,種莊稼,早出晚歸;春播豆莢,草盛豆苗稀;盛夏日當頭,心裏如湯煮,四季泥濘滿身。”

雲婕確實不可能想到這些,她還以為這些事肯定很快樂呢。

曲羽抱著極大的忍耐過了一夜,小孩子則對這睡覺的床公開表示不滿了,鬧著要回去。第二天,在鄉上的二姐夫回來看望他們。二姐夫僅比曲羽大五歲,但滿臉胡髭,二人在一起,會讓人誤會成父子。曲羽首先向他打聽:“鄉場上有出售的房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