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執意要將這張窗戶紙捅破,唐鬆也隻能輕淺笑道:“不管是通科也好,新學也罷,都是出自於陛下之授意。楚州雖無特別,奈何張公卻貶謫於此,據聞本州使君大人亦是公之門生”
言至於此,唐鬆略一停頓後沉聲道:“陛下豈能容內宮出錢所建的新學是在李黨的地盤上?”
張柬之抬手之間又是一樽酒盡,“嘿,好一個‘陛下’”
唐鬆實不願在此事上再與他起什麼爭執,是以沉默不言。
沉悶著一連吃了兩樽酒後,張柬之才再次開口,“既然如此,我也不強你,不過我倒是認識一些賦閑的人傑,足可勝任你那新學的教諭之職,你意如何?”
武則天三年前登基之前曾在朝中來了一遍大清洗,殺人之外也曾裁汰大批李黨官員,張柬之薦來的這些人究竟是什麼根底也就不需多言了。
花廳中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靜,這一回張柬之倒沒有催促,許久之後,唐鬆才緩緩開口,“用多少人,用什麼人俱由我一言而決,這些人來了也需按照我的規矩辦”
“這是自然”張柬之哈哈一笑,從水晶手中取過酒甌親為唐鬆滿斟,“來,飲勝。你且放心,該薦些什麼人去老夫自有主張,不會讓你太為難”
酒雖滿斟,唐鬆卻沒有喝,“明年二月科考之後,若有通科中第者被分發楚州,尚請張公多多關照”
“隻要他能來。對了,我聽說清心莊農科此前弄了個甚麼曲轅犁出來,效用遠甚於當下之犁具。眼瞅著年後就是春耕,你且給楚州弄幾具來試試”
唐鬆笑笑,“這個……且等明歲二月科考放榜之後不遲啊”
張柬之胸中一轉,便已明了他的盤算,“好你個唐鬆,科考還不曾開始就已想著為門生預埋考功了?此事倒也依你,不過若沒有通科中第者被分發楚州,你那曲轅犁也需給我”
唐鬆沒說話,隻是舉起了手中的酒樽與張柬之一飲而盡。
這番話後,花廳內的氣氛真正的融洽起來,水晶在一旁執甌斟酒,兩人隨意閑話。
“改名新學也好,‘通科’實在是太古怪了些。欲在何處建此新學,你可選定地方了”
“原是想在揚州,但現在看來怕有不妥啊,楊一益二,揚州城內太惹眼,並不利於新學之創建。但距離揚州也不宜太遠,畢竟揚州乃是江南重鎮,比鄰於此萬事方便,對學子們也有好處”
“樹大招風是不好,但隻要有你在,新學選址就是再荒僻,依舊還是惹眼”
這說法倒是與當初的太平類似,唐鬆沒多說什麼,“此事我也在思量”
說著說著已是一甌酒盡,酒至酣處,張柬之忽然提起狄仁傑來。
自被貶以來,狄仁傑就任彭澤令已有年餘時間,其間勤政惠民,政聲高漲。
張柬之說了一些狄仁傑在彭澤令任上的細事之後,話題一轉又說起他對唐鬆的欣賞來,言語之間複又將狄仁傑相位未失時與士族門閥出身之朝臣的一些小齷齪也點了三四樣。
他說的極隨意,唐鬆也隻是靜靜而聽。說著說著,張柬之語鋒再轉,隱隱的點出了他與上官婉兒過從甚密之事。
聽他說到這個,唐鬆心下猛然一緊,臉上神色不動,心中卻是凝神而聽。好在張柬之含糊的話語裏隻是說到他每進宮城時,上官婉兒對他份外親厚不同,甚或還明確時間地點的說了幾個例子。
隻憑這些便已可知,張柬之等人雖被遠貶地方,但其在內宮的眼線卻是半點都沒偷懶。
穿花蝴蝶般的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此時不等張柬之透露用意,唐鬆也已明白,遂含笑說道:“不瞞張公,在下雖是一介白身,但陛下曾許我入宮麵聖之權,居間安排的便是上官待詔。她待我親厚不過是出自陛下授意罷了”
張柬之欲說什麼時,唐鬆先一步續道:“便是此次出京,陛下也曾許我直奏之權。在下素來仰慕狄相乃國之棟梁,若能說得上話時,自會為狄相進一微言”
“是‘神龍天後’”話雖如此,張柬之的聲音倒是和煦。
在這個稱呼問題上唐鬆絕不與他折辯,一時賓主盡歡。
此後兩日,唐鬆就住在張柬之府中。
這兩天裏除了睡覺之外,水晶與他寸步不離。她又恢複了神都中青衣小帽的打扮,禍國殃民的臉上依舊是被唐鬆死命的往醜裏折騰。如此以來,兩人上街時,水晶隱隱就成了個小廝模樣。
兩人這般的相處方式隻讓司馬府內上下人等看的是瞠目結舌,卻又說不得什麼,即便是說了,對於水晶也毫無效用。
領著水晶這麼個“小廝”沒心沒肺的在楚州城逛了兩天之後,連綿多日的雪天終於放晴,唐鬆也該到回揚州的時候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