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結底唐鬆還就是個幹活的跑腿,不過以他的年紀,此時能有機會入仕正式進入“官人”序列實也是起點甚高了,更別說入仕之後經手的還是科考這等炙手可熱的差事。
科考入仕為官本就是唐鬆從襄州來神都的最大目的,況且此時又想著那章程推廣之事,有個官身畢竟要方便的多。
因是如此,唐鬆也就沒有半點矯情,舉樽起身向陸元方祝酒,以此感謝他的舉薦。
至此,陸元方薦舉唐鬆入禮部操辦科考之事就算正式定下來了。
一旦說完正事,陸元方不自覺之間便又恢複了幾十年如一日的慎言狀態,跟這樣的人一起做事自然很好,但要一起吃酒的話就未免沉悶無趣的很了。所以這場兩人對酌的小宴結束的就很快。
從陸宅出來,走在神都北城似乎永遠都是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唐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去歲初來神都尋劉中丞不遇時的惆悵,以及隨之行卷不利後在這條長街上的放聲大笑。
當時的他是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雖已時過境遷,然則當時心底的感受卻是實難忘懷。
一年多過去,雖然其間所走的道路已經完全不同於赴京時的設想,然則曲徑通幽,現在看來出仕為官人的目標最終還是要實現了。
有執掌領選之事的當朝次相親自薦舉,此事還能不成嗎?
不管是昨天擬定那章程的推廣還是今天陸元方的薦舉,都不是小事,也都不是說辦馬上就能辦好的事情。於是章程擬定之後就無事可做的唐鬆便清閑了下來。
雖然清閑下來,唐鬆也給賀知章放了假,但他自己卻依舊每天都到崇文館,目的無它,就是想見上官婉兒。
誰知他一連等了兩天,其間讓好幾個宮人前去傳話後,上官婉兒卻始終不曾來。
第三天上午,眼瞅著已過了午時依然不見上官婉兒的影子,唐鬆再也等不得了,出崇文館小院找到那個內宦後便直言要麵聖。
武則天有唐鬆麵聖誰也不得阻擋的話頭兒在前,上官婉兒隨後便派了這個內宦來此,這太監其實就是唐鬆麵聖的溝通渠道。前幾日寫好的章程也是經由他的手送予上官婉兒處再代呈給聖神皇帝的。
聽唐鬆說要麵聖,那內宦也沒多說什麼,導引著他向宮城深處走去。
時值正午,今日的天氣又不錯,武則天就沒待在瑤光殿,而是去了她夏日素來喜歡的凝碧池。
那內宦打問清楚後,便一路帶著唐鬆到了凝碧池畔。
就在上次舉行文會不遠處的一個風爽閣,唐鬆找到了武則天。
唐鬆在閣外數十步外等候,自有聖神皇帝隨身的值守宮人將他要請見的消息通報進去。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武則天傳見的消息,卻見上官婉兒從風爽閣內腳步極輕的走了出來。
周遭有眾多宮人在側,上官婉兒的臉色看不出任何異常,蓮步輕移走到唐鬆麵前,“陛下正在小憩,剛在錦榻上眯上眼睛,若有事不妨改了時辰再來”
唐鬆迎著上官婉兒的眼睛,上官婉兒的目光終於有了些微的遊離。
“我有急事須要麵聖”唐鬆的眼神緊咬住上官婉兒的目光不放,口中邊說,邊微不可察的打著眼色,意思就是要到一邊說話。
此時此刻,上官婉兒著實為難。有聖神皇帝的話在前,她實沒有強欄唐鬆麵聖的道理,更知道他那性子不是好糊弄的。
然則聖神皇帝剛躺下不久,現在去見實在不合適。再則,她心底深處莫名的有一種不願讓唐鬆麵聖的心思。
這兩下裏糾纏了好一會兒,眼見上官婉兒還不說話,唐鬆邁步就要往風爽閣中走去。
剛走了兩步,身後傳來上官婉兒的聲音,“你隨我來”
唐鬆展顏一笑,但當其轉過身時,臉上又恢複了剛才的沉肅。
“陛下正在小憩,爾等於此值守不得稍動,若有誰敢隨意走動驚擾了陛下,定不輕饒”向那些個值守宮人沉聲吩咐完後,上官婉兒也不看唐鬆,邁步向前方那片桂花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