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問接過名單,見上麵幾人雖然不是全都認識,但知道的那幾個卻都有一個共同點。即這幾人的父兄都是九寺六部乃至三省衙門的中層官員,也就是那種官職不高,但都有些能力掌握著實實在在的權力,異日上升空間很大的那種官員。
梁王真是用心深遠哪!
沒有這張名單,也就不會有他這個幫辦科舉的機會,事已至此,宋之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王爺法眼如炬,既已見過說好,那必定是好的。今科若下官真能幫辦考務,定當使野無遺賢”
“好,好一個‘野無遺賢’”,武三思看著宋之問笑了笑,“那名單延清可都記住了?”
“啊……是”剛才因要與梁王說話,宋之問一瞥之後倒沒細看,此時聞言忙又將那張名單細細看過,默誦著在心底牢記之後,複又將名錄恭敬的遞還了武三思。
武三思接過,順手在竹夫人旁邊放著的那一架小燈樹上點燃了,不過片刻功夫,這張名錄便已化為灰燼。
做完這事,武三思正待送客時,書房門口暗香浮動,走進一個三旬左右、有著無限風韻的美婦來。
梁王好女色乃是眾人皆知之事,與此同樣出名的是他不好少女專好美婦的癖好。見這婦人進來,武三思臉上的笑容真摯了不少,“稍後自會去尋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也不怕客人笑話”
知道這是武三思的寵妾,宋之問忙站起身來,且微微半側了身子,以示不敢直麵褻瀆之意。
“王府太大,庭院深深,王爺又不回府久矣,這不是怕王爺忘了去妾身那裏的道路嘛”,少婦做嗔做嬌,舉手投足之間風情惑人眼目。
對武三思說完,少婦轉向宋之問,肅容斂裳行了一個端端正正的麵見之禮。隻讓宋之問連忙還禮,口稱不敢。
“這位便是名滿天下的宋學士了……”,那少婦顯然是有備而來,但不等她把這些個彎彎繞的話說完,實在是疲乏想要送客的武三思便徑直插話過來,“罷了,你有什麼事但直言便是,天色已晚,也不便累延清久在在王府遷延”
婦人聞言當即收聲,與剛才的做嗔做嬌比起來,此刻真是乖巧聽話的緊了。見她如此,武三思複又笑了笑,隨即接過了婦人遞來的那封書信。
一目十行的將書信看完,武三思笑罵道:“好大的口氣,你這個兄長啊還真就敢張嘴。我大周三百六十州,那一州沒有鄉貢生進京赴考?一科取中的進士又能有多少?他一襄州張嘴就要四個進士,真當禮部是我梁王府開的商賈鋪子不成?”
最後這句說完,武三思意識到話有不妥,遂又哈哈一笑遮掩過了。
宋之問如今對這個地名是最敏感不過的,一聽到襄州,自然而然的便想起了唐鬆,但他當然不會在武三思麵前說出鬥詩之事。與此同時,他也明白了這位寵妾的身份。
都說梁王府內有一位崔夫人極得寵愛,其兄因此借勢而起外放襄州做了一州使君,看來那位崔夫人便是眼前這位了。
“家兄為什麼會去襄州?那裏是什麼地方王爺還能不知?地方上那些個官兒們都是奸滑慣的,沒有實實在在的好處,紅口白牙說的再多也休想使動他們。家兄孤身上任,勢單力薄的,若這事兒都辦不好,焉能得人?手下連個得用的人都沒有,還能成什麼事兒?”崔夫人言語嬌柔,但話中的意思卻是半點都不肯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