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暉院是蘇家當家主母曾氏的院子。

後廚婆子被攔在院前,曾氏的陪嫁嬤嬤蔣嬤嬤臉色凝重的進了內室。

曾氏側臥在軟榻上,她體態豐盈,戴著黑色錦綢綴玉扶額,素著麵,看上去像是正病著。

聽見聲音,曾氏微微掀開眼簾,看是蔣嬤嬤又緩緩闔上。

“到時辰了嗎?那何家二郎該是快來了吧?”

蔣嬤嬤湊到曾氏耳邊低語:“不知怎的,安南王忽然來了,正在花園荷花池那呢。”

曾氏錯愕:“荷花池?”,她眉心一動,笑問:“可是為了退婚一事來責難那賤婢的?”

蔣嬤嬤失望的搖搖頭,想起那後廚婆子的話,猶豫道:“聽說,像是念著那丫頭,兩人在荷花池碰到便親親熱熱的秘語,全無規矩,老爺和大公子就在旁邊,約莫……”

她瞧了眼門外,低聲道:“約莫是那賤人哄著想嫁去王府呢。”

“哼,她想得美。”

曾氏輕嗤一聲,掀開小毯子預備起身,蔣嬤嬤拿起衣衫上前伺候。

“當年為了能把這門婚事挪給箏姐兒,我廢了多大心思,哪知她那個蠢笨如豬的母親臨死也不做好事,生生把這潑天的婚事給退了,我箏姐兒眼瞧著到手的王妃飛了,我幾次去王府,都被那死太妃懟了出來。”

“我心裏這口惡氣吐不出咽不下的,隻有看到那賤丫頭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樣子,才能舒緩幾分。”

“她竟還有膽子打起做王妃的主意了?不見棺材不掉淚。”

半晌,曾氏遞給蔣嬤嬤一個眼色,似變了個人似的,歎氣痛惜道:“將嫁女不知廉恥和外男親近,這若是被夫家知道還了得,不知會如何磋磨於她呢,我這做母親的真的是憂心啊。”

曾氏原是穆城知府的庶女,是蘇誌津的貴妾,當年蘇茉染生母病重,這府中的一應管家事物皆交由給了曾氏,後被蘇誌津抬為平妻,蘇茉染生母死後,曾氏順理成章成了蘇家主母了。

曾氏的母親是穆城商賈何家,同安都城城西的何家往祖上數五代是同宗,是以她私下同何家也有些往來,恰逢那日城西何家大夫人酒樓宴請,何夫人言談間滿是對次子的憂心,曾氏心思當下就一轉,便想到將蘇茉染嫁去何家,一來何家富貴滔天,自己能得利不說,二來蘇茉染年歲慢慢大了,繼續在後廚總是不妥的。

後廚男女混雜,蘇茉染長得貌美,她怕鬧出什麼荒唐事來,掩蓋不住,萬一被外界知曉,她這當家主母的名聲就完了。

嫁去何家,說不定哪天就被折磨死在了那次子榻上,屆時何家就愧於她,更是能被她拿捏在手上,自然也不敢在外麵聲張此事。

於她而言,就相當於悄無聲息的將蘇茉染抹殺於這世間。

“去看看,何家人到何處了,找個穩妥的人去勸慰幾句吧,這洞房花燭夜可別蹉跎了,取些補身子的給他,也算我這做母親的一份心意了。”

“是。”

蔣嬤嬤是看著曾氏長大的,曾氏一個眼神她便知曉她的意思,二人隱晦的對視一眼,蔣嬤嬤當即便了然,去了一側櫃前取了什麼東西交給院裏心腹小廝,二人耳語幾句,那小廝便領了差事出了院。

荷花池。

蘇茉染愣在原地,沈梟既然知曉這件事,那自然知曉蘇府是要將她嫁去何家。

他故意說錯是蘇箏箏嫁去,是為了幫她,連帶先前讓蘇誌津承認自己還是府中嫡女。

這是他對這場交易給出的誠意!

“王爺慎言,”蘇誌津一聽沈梟說是蘇箏箏嫁去何家,心裏對愛女的疼惜讓他下意識蹙眉怒道:“今日蘇家不曾有喜事,我家箏箏尚有2個月才及笄,王爺這話恐有損我兒清譽。”

“何況,何家那醃臢門戶,我蘇家女兒斷不會嫁去。”

他不敢說是蘇茉染要嫁,隻能打落牙齒吞下去,直接把這門婚事否了,總歸何家除了錢財,於他仕途無半分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