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空子見對方什麼都沒問就留下錢,不禁愣住了,而且算什麼卦也用不了兩塊大洋啊,再抬頭時就看那女人走得飛快,一眨眼工夫就紮進人堆裏找不著了。
淩空子心想自己即使再窮也不能占這種便宜,於是就起身在附近的街上找,可那女人早沒了蹤影。不得已,他隻好用起了“按物索人”的法門卜了一卦,最後來到一間規模很大的妓院門前,確定那女人就在裏麵,隻是他身為出家人自然不方便進去,於是便決定在外麵等。
然而一直等到入夜,那女人也沒有出來,淩空子沒有辦法,隻好暫時先回去,第二天就直接來到妓院對麵,一邊擺攤營業一邊等著那女人出來。
這一等就是十來天的時間,一天淩空子終於看到那女人從裏麵走了出來,於是趕緊上前攔住她,然後掏出那兩塊錢塞了回去。
那女人隻是笑了笑,卻不伸手去接,緊接著轉身就要走。
淩空子當然不肯罷休,說無功不受祿,這錢他不能要,推了半天,那女人見脫不了身,隻好說讓淩空子幫她算一卦,抵消這錢。淩空子雖然是富家子弟出身,又在國外喝過洋墨水,但此刻身為九霄宮掌教,已是出家人,在妓院門口和這個女人拉拉扯扯自然不好看,於是便答應了。
兩人來了淩空子的攤位前,淩空子正打算問她要算什麼,那女人卻像打開了話匣子似的,自顧自的把身世說了出來,原來她從小父母雙亡,十歲被哥哥嫂子賣到這裏,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一年前有個男人常來這裏找她,海誓山盟,還答應娶她回家,但三個月前卻突然失蹤,從此再沒有來過。
她萬念俱灰,本來相死,可是卻找不到機會,從此以後就把一切都看淡了。昨天她偶然得空出來透透風,便看到淩空子一身破舊的道袍,坐在那裏半天也無人問津,頓時就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有心想過去照顧他的生意,可真的坐在那裏之後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但畢竟是耽誤了人家的工夫,於是就隻留下了那兩塊錢。
淩空子聽到這裏,便問了問那個男人的事情,然後卜了一卦,告訴女人他已經於三個月前已經死了,也許是出於意外,也許是仇殺,但千真萬確,所以未必是負心,請她不要再介懷,一切都是天意。
那女人聽完伏案大哭,然後道了謝便走了,淩空子歎了口氣,也收攤而去,以後又回到原來的地方,而且很快就淡忘了這件事。
大約半年後的一個下午,那女人突然又出現在了淩空子的卦攤前,這次她的樣子顯得開朗多了,坐下以後便告訴淩空子,自己已經把這些年存下的東西變賣,再加上積蓄湊了筆錢,已經給自己贖了身,剩下的錢開了個小成衣鋪,現在日子過得挺不錯。
淩空子聽完笑了笑,雖然事不關己,但也替對方高興。
她臨走時又留下兩塊大洋。淩空子自然不肯要,可那女人卻說如果不是因為當初遇到了他,也許這時早就尋死了,怎麼可能會有現在的生活?這點兒錢根本算不了什麼。淩空子拗她不過,隻好收了。
此後,那女人隔三差五的便會來找淩空子,有時問些事情,有時隻是閑聊,但每次都會留下兩塊錢。淩空子慢慢也習慣了,時不時卜上一卦加以指點,自然是言出必中,兩人很快就熟識了。
大約又過了半年多,兩人就這樣從熟識變成了朋友,又從朋友進一步產生了感情,隻是誰都沒有說破,但要是隔了幾天不見,便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淩空子從前便沒怎麼有過家室之想,後來潛心學道對男女之事就更淡了,然而他那時畢竟年輕,經過這些日子和那女人的相處後,心中不能無感,隻是礙於自己身為門派掌教,若不還俗,絕不能婚配,何況對方之前又是那種身份,豈不有辱師門?當下隻好隱忍,對誰也沒有說。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兩人的感情也越來越深,隻是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罷了。淩空子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將掌教之位讓與師兄,自己下山還俗,與那女人相守終生,於是便向道通子說明了一切。
沒想到道通子堅決反對,但淩空子心意已決,接下來便把師門絕學和師傅秘授的本派典籍全部交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