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溪自在房中勉勵修行,也不知過了幾晝幾夜,隻是某一天無端的一陣神清氣爽。靈氣湧動間自如的收了功法,寧溪睜開雙眼目露欣喜,自知已經進入練氣六層。終於長出口氣,準備出門走走。想著,自己往日雖也修行卻沒有如今這般對前路的明了,自見識了金丹真人淩空步虛日行千裏這些夢裏都不可見不可想的灑脫手段,寧溪心下早已暗自立誌定要潛心修行長存此身,去看遍這世界的瑰麗玄奇。所以,不覺間展顏微笑,想著外麵陽光明媚,當自己打開房門一步跨入灑落的光陰裏,這才是故事開始的地方。
寧溪踱步至門口,輕輕地打開房門,朱漆木門緩緩展開沒有透露一點聲息,外麵果然陽光明媚。這是一個清晨,有蝴蝶飛過園前的假山林石,綠草紅英,在影影翳翳間錯落可愛。其年,寧溪十五歲雖不敢說俊美非常倒也算眉清目秀透著一股子朝氣,輕輕地一步跨入光陰裏,站在廊下正迎著陽光展露風采。不提防迎麵飛來一個物事,寧溪慌忙側讓,不料那東西竟似長了眼睛,輕鬆地兜了個彎,一下就撞了個滿腦門子星。
“哎呦!”
眼神迷迷糊糊,眨眼隻見有一個姑娘,小臉白白的穿著花色衣衫蹁躚跑來,一邊氣急敗壞呼喊著,“這人誰啊,哪房的奴才,這是要玩已死相諫呐?太狠了吧!”再看,後麵還跟了一群人哭著喊著似乎是要阻止她做什麼。這聲音非常好聽,像極了空穀的黃鸝,可惜他已再聽不到,眼前一黑就此昏了過去。
寧溪做了好長一個夢,夢裏他與青雲老道壓根不曾去遐嶺那鬼氣森森的洞窟,而是被人用八抬大轎延請去雲州府上的高門宅地做一趟浩大的法事。處處有人鞍前馬後奔波勞碌,自己隻需頤指氣使,呼來喝去,這日子當真好不瀟灑。旬日,法事停當,主人家擺酒相謝,宴飲歡暢處竟又抬出金銀無數。青雲老道臉色慘白硬是表現得不屑一顧,寧溪卻趕緊起身,執手相謝道:“多謝施主慷慨,捐贈許多財貨,請為施主替祖師爺重塑金身,祖師爺必然庇佑施主扶搖直上平步青雲。”財主聞言大喜,青雲老道見此心下一寬臉色也漸紅潤,撫須眨巴眨巴眼睛表示激賞。隨即,主人家趁興又取來一壇封窖百年的好酒,寧溪不知為何卻開始咕咚咕咚的豪飲,誰料喝了沒幾口卻被嗆得死去活來。
寧溪怒睜雙目隻見一個小姑娘,白白淨淨卻一臉憋屈,端了口瓷碗沒命價往寧溪嘴裏灌湯藥,任你喝的汪洋肆意她也不管不顧。
寧溪被嗆得忍耐不住,嘩的一口噴出,少女足尖一點慌忙抽身而退,騰挪間身法極為不凡,撲閃得好似穿花蝴蝶一般。爭奈,到底挨得近了些,退的再快也不及那一口狹勢而來的湯藥,胸腹間竟是烏漆墨黑沾了不少。小姑娘皺著眉頭用力擦拭衣服竟是擦之不去,指掌間火光閃爍,想起姥姥的囑咐強自安耐下揍人的衝動,問道:“你可好了?好了我便走了。”
寧溪摸了摸額頭隆起的大包,並不疼痛倒有絲絲清涼之意,顯是用了好藥。一晃神,又憶起睡夢裏與青雲老道一同坑蒙拐騙,喝酒吃肉,想著今後大概再也不能有這樣的痛快隨意,壓抑了數日的離別之情,懸想之念瞬間決堤泛濫,兀自在床榻上悲戚起來。
“我也不過是砸了你滿頭包,你怎麼就哭得跟死了爹娘似得。”小姑娘皺眉道。此時,寧溪正傷心彷徨哪裏聽得見,少女躊躇了一會兒,見他不理,一跺腳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