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這名馳騁沙場多年、見遍風浪的將軍，臉色已然完全慘綠。
“你們......”季布咬牙、滿臉暴怒之色，微指莫雲，如欲將其碎屍萬段”......軍隊！老、老夫的軍隊！”
“將軍所養之兵，此時此刻，”莫雲胡亂掐指算算”應該已經往覆滅的路上了。”
季布肥胖的身軀跌落椅下，手掌按著心髒，開始急促喘氣。
“軍、軍隊......老夫花了...二十年的......我的.....”
原先老態龍鍾之姿態已近乎消失殆盡。季布的臉上憤怒與茫然之色交錯，仿若在試圖盤算些什麼，卻又不得其門而碰壁。
“來人！來人啊，快傳軍旨！”季布對著帳外大吼”速速將大軍召回！且誤延怠...”
“將軍糊塗，”莫雲拄劍莞爾”人都已被你送走了。”
……
多數蓬萊人不談命運。
此風之所以長，或許與宇文直廢止邪說妄談有關。
然而，越是在此嚴禁談及上天、論及鬼神的文字獄裏，人們對於命運的體悟，反倒越是強烈。
是以，盡管不持命運之說，這些”冥冥之中、造化弄人”的感悟，依舊若有似無影響著每個人的價值觀。
季布如是。
對他而言，初次對於”命運”的體悟，就在這個幾乎放棄手擁之兵、投降於藺文序之際。
這是他首次相信這二字的存在。
那瞬間，他深信：天，仍是站在他這邊的。
“討丹大軍回報！”一名傳令兵走入帳篷。
他拱手作揖道：”由於天雨路崩，行軍受阻，探子問將軍可否改道？”
背對著傳令兵的莫雲睜大雙眼。
季布臥坐在地，嘴角抽動揚起。
傳令兵見到帳內匪夷所思的畫麵，瞠目呆住。
雷聲應景轟然巨響。
接著的急轉直下，隻在一瞬。
首先是季布最先有了動作。
他雙手猛一伏，驟然朝床腳飛爬而去。
他的目標，是方才被莫雲踢飛的匕首。
同時，莫雲則在腦中飛快判斷著：
是該轉身麵對傳令兵，還是趕緊阻止季布？
不出彈指，他下了最直覺的決定———先拔劍。
寒氣自莫雲腰間射出，鑊鑊之聲震落帳簾上的樹葉。
葉片往下墜落了一分。
就在莫雲手中寒光閃現、劍尖抽出鞘口的一刹，季布已經爬到床腳。
朗揚的笑聲在喉中準備發出，他伸手往匕首一擭。
這一瞥，莫雲已追上，向季布之掌斬來。
在莫雲的劍鋒切下的霎時，他手中卻傳來揮空的觸感。
莫雲垂眉而看，季布肥胖的身子竟不在床邊。
掉落的葉片，離帳簾的距離半寸。
俯仰之間，季布已往帳篷深處爬去。
而倏忽以內，因莫雲全身神經開竅，轉念才驚覺：原來取匕首是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