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盛夏時節了,天氣悶熱的慌,閆素素坐在葡萄架下乘涼。烈日透過葡萄葉兒的縫隙透射進來,在她身上篩了一片明燦燦的碎銀子。丫鬟倩兒在一遍打著盹兒,兩個發髻頂在腦袋上,看上去很是童趣。閆素素上下打量了一遍倩兒,複又把自己上下打量了遍,始終不敢相信,這穿著一襲古裝的女子是自己。極目遠眺,透過葡萄架的縫隙看向天際,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現金所處的地方,會是一個史冊上根本沒有記載過的年代——天元王朝。她猶然記得自己該是去趕公交的,然後一輛出租車飛馳而來,接下來的一切,她都沒了記憶,耳膜裏滯留的最後一個聲音,便是輪胎和地麵摩擦的刺耳的尖銳聲。再醒來,本以為自己會是在醫院,身邊環繞的是親人朋友醫生護士的關切聲,卻不想,入目的第一眼,會是一個身著翠綠布衫,紮著複古雙髻的小姑娘。在倩兒的咿咿呀呀哭泣聲中,她大抵明白了一個事實——自己穿越了。非但穿越了,還穿越到了當今丞相的庶出之女閆素素身上。莫不是緣分,兩人盡然都叫做閆素素。閆素素信緣但是不認命,但是一旦命運定了形,你想改都改不掉,她也隻能選擇認命了。比如這個閆素素的身份。庶出之女,母親是低賤的丫鬟出生,上麵有大娘、二娘以及兩個嫡姐和一個嫡出的兄弟,這些,是她不想接受,都不得不接受的。她母親的身份注定了她雖然貴為相女,卻也隻能是個卑微的庶小姐。在丞相府生活半來個月下來,她是充分體會到了這個庶小姐,可以“卑微”到什麼地步。分配的院落,是以前一個老奴用過的。吃的喝的用的,都隻比丫鬟婆子高一個等次而已。伺候的下人,和母親同用一個瘦弱的小丫頭倩兒。見到大娘二娘以及姐姐哥哥,她要行跪拜之禮。家裏有任何大大小小的宴會,她永遠上不了桌。皇親貴族來提親,對象永遠隻有她的兩個姐姐。……等等等等,都宣告了她是個庶小姐,一個不得寵不成器不受待見的庶小姐。想在二十一世紀,她怎麼的也是中藥世家的大千金,得了父親真傳,醫術了得,備受世人尊重。倒黴的到了這,尊重這個詞,和她形同陌路,她認識尊重,尊重不認識她。除了貼身丫鬟倩兒,這丞相府裏,怕是連個燒火丫鬟都不會拿正眼瞧她。不過她多年行醫,心胸就較之常人豁達開朗,所以對於別人的冷嘲熱諷,白眼鄙夷,她都可以做到視若無睹。眼睛在別人身上,嘴巴在別人臉上,她能管得住?她可以豁達的對待別人的譏誚諷刺,可以豁達的對待穿越到庶小姐身上這個事實,可以豁達的接受自己可能回不去現代了的現狀,唯一無法豁達的便是她現在處處受製的行動。來到這十來天了,她的活動範圍小之又小。正院,別想去,那是尊貴的大娘們的活動範圍,她的賤足不得入內。前廳,更別想去,那是他爹爹議事接友以及用膳的地方,她的賤足更是不得入內。後院,不想去,丫鬟婆子奴才家丁的居所,她過去討白眼諷刺?她沒這麼賤。出府,想都別想了,大娘她們出府逛街都需要去請示,況且她娘這輩子進府後,即便是最得寵的那段日子,都沒有批下來過一次出府,別說她了。是以,她的活動範圍,每天僅限於這個小小的雲香院,對於一個自由慣了的現代女性,這無疑是天大的折磨。頭幾天吧,她還憋得住,因為對這地方還算新奇,啥有不懂,所以有時可以和倩兒一聊聊一下午,想著法子讓倩兒告訴自己關於這個朝代的信息以及這個家庭的信息。可是當這些都把握了,沒東西可聊之後,她當真憋悶了。大把大把的時光,每天隻用來睡覺吃飯睡覺吃飯,像個機器人一樣重複,是個人都能給憋死。她真的想不通,她的那個娘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一方小院落,一片小天空,獨守空房,寂寞以對!她自己坐在這裏靜靜的發著呆,旁人卻不知她心裏是怎麼想的。其實她自己心裏現在是心煩意亂的,隻是想找個東西發泄一下,可又有什麼東西讓自己發泄呢?自己想出去逛逛,安撫一下自己那幼小的心靈。等等,為什麼是幼小的心靈啊?我為什麼會有這種肉麻的感覺呀?穿越前穿越後,加起來的歲數我都活了,嗯,都快30歲了!閆素素鬱悶的看著葡萄葉空隙間的天空,她沉沉的歎息了一口,這一口,把淺眠小憩的倩兒給吵醒了,忙揉揉眼睛上來關切道:“小姐,怎麼了?”閆素素輕輕一笑:“沒事,就是有些悶的慌。”倩兒清秀的臉蛋上,落了一抹淺淺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