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一天沒有公務,我十分愜意地坐在花園裏自斟自飲。我覺得一年中最美的時節,莫過於清明前後,空氣清新,草長鶯飛,無異於人間天堂。
兩壺酒下肚,有了些詩興要發的意思。我手撚胡須,微眯雙眼,大約李太白醉詩三百篇也是這番狀態。然而有人打擾了我的雅興。
“爺,爺,出事了!”菊香,我老婆大人的心腹丫頭,慌慌張張的邊跑邊嚷。她是個愛大驚小怪的姑娘,一點兒風吹草動就能說成天大。
我一撣袍子,坐正身體,給自己又斟了一杯酒,喝了下去。菊香也正好氣喘籲籲地趕到,劈手將酒杯搶了過去,十分不滿:“王爺,您還有心思喝酒,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是福晉的花丟了,還是格格的貓不見啦?”我帶了些嘲笑,手指輕敲著石桌麵。
菊香直擺手:“不是,不是,不是王爺……”話被她越說越亂。我含笑看著她,這正是她可愛的地方,也是我妻子喜歡她的原因。
菊香大約感覺到了我對她的輕視,便深吸了口氣,加重語氣,緩緩地說道,“是十三福晉。十三福晉不見了!”
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停了:“什麼?”
“十三福晉不見了。”見我如此反映,菊香十分得意,聲音更為有力,“十三爺在書房等爺,很著急。福晉讓奴婢來請爺!”
這是怎麼回事?我迷惑不解。
雖然說是十三福晉,但其實還有二個月她才會正式與十三弟大婚,目前還是兵部尚書馬爾漢大人家的九格格,不過從理論上講,她已經是愛新覺羅家的人了。婚禮已經開始操辦,整個皇家忙得不亦樂乎,在這節骨眼上丟了新娘,這才是天下醜聞呢。顧不得再與菊香玩笑,我急忙站起來,三步兩步地往書房趕。
十三弟是我家之最,不管從相貌、才學和皇阿瑪的寵愛上說,他都是獨占鼇頭。他生得稍稍晚了一點,在他出生前十幾年皇上就已經立了太子,要不然,他可能就是新一任國君,當然,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在太子逐漸失寵的時候,皇阿瑪對他的恩寵卻與日俱增,一些朝中的大臣和我的兄弟們已在慢慢向他靠攏了。而此刻,因為著急,他像頭困獸一樣,在書房裏直打轉。
旁邊柔聲細語正在安慰著他的是我的妻子——誠親王妃,兄弟姐妹們口中的三福晉,但顯然她的話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一般來講,女人勸告男人的話是不會有多大作用的,因為她老勸不到點子上,何況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勸,而是找,找回未來的十三福晉。
見我進來,十三弟終於停止了轉圈,一個箭步躥上來,抓緊我的手:“三哥,清華不見了!”
別看他平時文質彬彬的一幅書生模樣,那手到底也是會開弓放箭的,加上著急時下意識發出來的潛力,我的手被抓得生疼。
“我已聽說了。怎麼回事?”我一邊說,一邊將他拉到旁邊坐下,同時也趁機抽回了自己的手,悄悄地看一下,果然手已經紅了。
十三弟十分痛苦:“我也不知道,我還沒到尚書府去。剛才尚書府的管家到我那兒,說清華不見了,我……就直接來找三哥了。”
我很驚訝他會這樣,平日我與十三弟並不走得十分近,畢竟他是德妃娘娘那邊的人,與老四關係更好。而我是個不問朝政的閑人,和他們這幫熱血沸騰、胸懷大誌的弟兄不常聯係,他為何直接找到我的這裏?真是病急亂投醫!
“你找你三哥也沒用啊,他隻知道鑽學問,其它的一竅不通,你找他能幫什麼忙,不是瞎耽誤功夫嘛!”三福晉說出了我心中的話,果然是夫妻同心。
十三弟遲疑了一下,說:“三哥淡薄世事,洞查秋毫,小弟想不出,除了三哥還有誰能找到她!”
我暗暗點了點頭,十三弟說話總是滴水不漏。我們兄弟雖多,但能幫十三弟找老婆的還真沒幾個。老四、老五、老八他們雖然能做到,但老五不在京中,老八與他不和,必定不會幫忙。老四雖與他關係最好,卻一直反對這樁婚事,清華一走,也許正高興著呢。
“皇阿瑪知道了嗎?”我問。
老十三搖搖頭:“暫時是否不要驚動他老人家?”雖是商量的語氣,其實他已經決定好了。我自然不會多事,畢竟不見的是十三福晉,何況皇阿瑪遠在千裏之外。我也理解他的這種想法。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其實是最難做人的,他不想讓別人多一些茶餘飯後的談資,更不願清華再次成為別人誹謗的對象,這也是他來找我的真正原因。
不過,這不能怪老四的疑心,清華實實在在是個來曆不明的女子,正如兩年前莫名其妙地出現一樣,現在她又莫明其妙地失蹤了。
我敢說,這事情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