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梔縮在車角,狼狽不堪,又叫突然而來的裴渡嚇了一跳,淚珠不由自主地滾落下來。
幾日前的情形還曆曆在目,謝梔幾乎是確信,他不可能救自己。
一瞬之間,她就做出反應,立即起身跌跌撞撞地往下跑,生怕他將自己送回去:
“大人別生氣,我自己下去。”
可剛要逃下車,他卻忽然拉住了謝梔的手腕——
“你確定?”
…
“見過大人。”
清泠泠的聲音響起,謝梔屈著身子行了一禮。
裴渡放下手中筆墨,望著她道:
“呈上來吧。”
謝梔安安靜靜地走上前,取出食盒裏頭的兩樣吃食,放到桌案上。
“大人,這荔枝膏水須得盡快喝,否則會發酸。”
裴渡將湯匙放到碗裏舀了舀,卻並不喝,而是抬頭望向她。
少女鬢發微濕,身上散著一股淡淡幽香,似乎剛剛沐浴過。
裴渡心中莫名生起幾分煩躁與厭惡來。
“我記得,帶你進府時曾告訴過你,要你守好本分,不要惹事生非?”
話音剛落,他擱下手中湯匙,湯匙與碗壁碰撞,落下清脆聲音。
謝梔聞言,後腦勺陣陣發緊,不知哪裏又惹惱了他,話語在喉頭滾了一圈,這才說出口,“是,大人。”
“當初叫人送你去老夫人院裏時,我記得你充的是三等侍女的位置,對吧。”
“是。”
“可我記得三等侍女要做的事務繁雜,每日天不亮都需灑掃院子,漿洗衣裳,直到暮時方才結束,平日也輕易不得出院子。”
“那你解釋解釋,今日在家塾同漁陽起衝突,又是為何?”
不愧是刑部侍郎,心思手段居然如此縝密,這才回府不久便能掌握府中發生的大小事宜。
謝梔臉色一白,跪下道:
“回大人的話,奴婢當初被送到老夫人手中,但老夫人仁善,不僅沒有讓奴婢幹粗活,還讓奴婢每日清晨去家塾伺候茶水,也算旁聽。”
“為何?你再以老夫人仁善這種說辭搪塞,休怪本官無情。”
謝梔的頭埋得更低了,“因為……老夫人以為奴婢是大人的……”
說到此處,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可又忽得想起什麼似的,睜著一雙清亮的眸子抬頭望向裴渡,“大人,奴婢解釋過的,可是大家都不信,大人又走得匆忙……”
果然如此。
裴渡最討厭這種心術不正、一心想借著他人的權勢獲利之人。
“我已經告訴過你,當初救你隻是因為那日恰好是亡母忌辰,此事我自會和祖母說清楚,也希望你明白,今後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別讓我後悔當初的決定。”
裴渡說完,冷冷走出書房。
謝梔跪在原地,心中一片淒惶,久久不敢動彈。
剛想起身,卻又聽到庭院中傳來漁陽縣主氣急敗壞的聲音:
“阿兄,聽說荔淳在你這?你知不知道,她受罰居然偷跑,簡直目中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