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節,清清朗朗的天空中飄蕩著靡靡朦朦的細雨,路上的行人在這陰霾的天氣中緩緩而行,涼涼的雨珠滴落,習習的微風拂過,有種冰冷的感覺從臉上滲入,一直沉澱到心底的柔軟,凝結成一份淺淺的憂傷。
在北京西香山南麓,有一家小小的花店,由亮光閃閃的玻璃構造而成,店裏沒有什麼裝飾,隻是放滿了許許多多的花,屋子收拾得很整潔,人們走進去,就會被一股溫馨的氣氛所包圍。
這是美玲開了五年的花店,它有一個屬於秋季的名字——流年,一如淡眉細目的美玲本人一般,美麗纖細而又深藏著令人心疼不已的悲哀。
盯著大門,美玲坐在一堆姹紫嫣紅中掛著安靜的微笑,仿佛在等待著什麼人的到來,手中下意識地擺弄著幾朵潔白的雪蓮花。
雪蓮碧玉無暇,幾顆晶瑩的露珠沾在那冰白的絨毛上,散發著陣陣幽香,在這小小的花店中彌漫,濃鬱得如同美玲心中化不開的相思。
“每年的這個時候他應該到了啊?” 就在美玲喃喃自語的時候,花店的門被推開了。
首先映入美玲眼簾的是一把老舊的藍色雨傘,隨著雨傘收攏掛在門旁,出現在花店中的是個清秀少年,一身優雅的藍色衣衫,銀白的長發雍容地束在腦後,白皙的臉龐如女子般俊美精致,幽黑的雙眼澄澈深邃,承載著一股與年齡不相稱的愁絲。
“小宇,你來了!”美玲放下手中的花,迎上前,給了少年一個輕輕的擁抱。
“玲姐,我的花準備好了麼?”龍宇張開嘴,挽出一個淺淺的微笑,雖美麗如詩卻仍掩不去眼中淡淡的憂傷。
唉,讓人心疼的人兒,美玲憐惜地拂了拂龍宇的眼角,癡望著那份令人沉醉的絕美,好一會才戀戀不舍地離開龍宇的懷抱,指了指放在營業台上的那幾朵雪蓮花:“你交待的事情,姐姐什麼時候沒有辦妥過,這可是姐姐專程跑到西藏幫你找的雪蓮,為了保鮮,空運過來的呢!”
“謝謝!”龍宇拿起台上潔白的雪蓮花,小心翼翼地用絲帶紮成束,輕柔地抱在懷裏,嗬護的神情如同對著心中最為至愛的女子。
看著龍宇對著雪蓮花溫柔的模樣,美玲眼中閃過一絲哀怨,接著小巧的瓊鼻微微一皺,脆聲說道:“你啊,我們兩姐弟還要說謝謝嗎?”
“嗬嗬。”龍宇摸了摸後腦,再次綻放出那抹空靈絕美的笑容,“那,姐姐,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傻樣!姐姐已經很久沒見你了,今天......今天......”美玲拉住即將離去的龍宇,美目眼波流轉,一抹紅暈浮上臉頰,吞吞吐吐地似乎要說些什麼。
“玲姐,你還有什麼事嗎?”龍宇疑惑的望向美玲,輕聲問道。
“唉——算了,姐姐知道你今天又要去祭奠你的養父養母,你先走吧。”遲疑再三,美玲終於還是說不出那份深藏在心底的感情,隻能暗歎一聲,臉色黯淡地望向別處。
“那我先走了,玲姐再見......” 龍宇不解風情地拿起雨傘,揮揮手離去,隻留給美玲一個風姿卓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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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萬安公墓。
龍宇站在兩塊墓碑前,放下手中的雪蓮,“爸媽,宇兒又來看你們了,還帶了你們最喜歡的雪蓮花,妹妹現在過的很好,你們不需要擔心。”
冰冷的淚水混著細雨從龍宇的臉頰上悄悄滑落......
十年前,他來到這個未知的世界。
他茫然,他驚惶,他不知道該如何同別人交流。
這個世上,他隻能恪守著自己那顆脆弱的心,獨自一人孤單地躲在黑暗裏,靜靜地感受自己的呼吸。
孤單地看著別人,安靜地守著自己。
他那顆隔了千百年的心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遺世而孤立,靜憶而傷淒。
忽然,一隻軟軟的小手拽動他的衣角。
他睜開眼睛,柔和淡雅的落地燈下,粉嫩的臉頰映著潔白的衣裙,小清揚笑得仿佛天地間最溫暖的陽光。
她搖著他的胳膊,踮起腳尖,將溫軟的小嘴湊向他唇邊。
他搖頭躲避,她卻緊緊地抱住他。
他偏過頭,她就瞪著他,大眼睛眨巴眨巴立刻湧滿了淚水。
她開始哭,不停地哭,直哭到嗓音嘶啞仍是哽咽不止。
無奈,他隻能歎息一聲,摸摸她的腦袋,將嘴唇慢慢印上她粉嫩的小臉......
她破涕為笑了,揚起了手中的童話書,將溫軟的小嘴再次湊向他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