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胡子扭轉身,衝進了屋子。
就算是逃跑,也要做好準備才行,像這樣光著大半個身子逃入黑夜中,就算能夠逃脫性命,一無所有的他也很難在山裏生存,就算不想東山再起,起碼也要保持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屋子裏的家當雖然無法全部弄走,一些容易攜帶的細軟卻還是可以帶走的。
“當家的……”
那個心腹手下惶恐地喊了一聲,他以為掉頭回屋的黑胡子神經錯亂了。
“閉嘴,給我看著外麵!”
黑胡子惱怒地應了一聲,砰地一聲,將房門帶上了。
不一會,穿上了夾襖、披上皮甲、一手提著包裹、一手持刀的他從屋內奔了出來。所謂包裹,不過是一張被單,因為太過匆忙的緣故,那包裹弄得並不怎麼嚴密,一些細小的物件從包袱裏掉落出來。
像是幾根金釵之類的東西?
黑胡子不是沒有瞧見,不過,他並未彎腰將它們拾起。
“快走!”
他低吼一聲,當先奔入黑暗中,他那個親信緊跟在後。
這時候,黑胡子仍然不曉得薛斐是怎樣攻上山來的,在他想來,應該是山下的某些家夥貪圖那些賞賜,故而出賣了他,他們打開了關卡,將薛斐和他的人放了進來。隻有這個解釋才說得過去,不然,真當對方會飛天遁地不成?
既然如此,下山的路多半便被封鎖了。
不過,薛斐沒有多少人,他不可能在山路上的每個關卡都留下人手,除了在山腳下的堡壘裏留下一部分人之外,還會留一些人在山頂守住寨門。這樣說來,自己隻要繞過寨門,便有很大的機會逃脫生天。
要想繞過寨門下山,對其他人來說或許很難,對黑胡子來說,卻非常容易。
他在寨子的後方建有一個石屋,石屋懸空建在懸崖上,石屋內,有著一個大洞,平時用木板蓋著,危急時,將木板拉開,便有一條長繩從洞口垂下,抓住長繩往下爬,便能垂降到下方山崖,如此,便繞過了寨門那一關。
那間石屋便是黑胡子的逃生之路。
所謂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
黑胡子如果選擇從寨門逃生,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他逃生的機會很大,因為,薛斐等人是從寨子後方的山崖爬下來的,短時間內,並沒有控製住寨門。然而,黑胡子以為薛斐等人是從山下攻上來的,認為對方控製了寨門,因此,他選擇了後山的那間石屋。也就是說,他正向薛斐等人前來的方向迎頭撞去。
奔跑中,有好幾個人跟在了黑胡子身後,他們繞過一排燃燒的木屋來到了演武場內,火光將演武場照耀得甚是明亮。
就在這時,幾個人從演武場的對麵奔了過來。
“啊!”
黑胡子失聲驚呼,饒是四周一片通紅,他的臉色還是刷地一下變白了。
對麵走過來的那些人,他瞧見了薛斐的身影,對方單手持刀,走在隊伍的前麵,雪白的刀鋒此時已然被殷紅的鮮血染紅了,也不知道那廝究竟殺了多少人?
同一時間,薛斐也瞧見了黑胡子。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相隔如此之近對視。
薛斐笑了笑。
運氣還真是好啊!
竟然這麼快就抓住了這條大魚!
他還擔心這家夥會死在亂軍之中,如果是這樣,那未免太可惜了,這家夥還有些用處,死了,也就一了百了,那未免太便宜這廝了!
“兄弟們,給我衝啊……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到了!”
黑胡子揮舞著橫刀,大喊著,一馬當先衝了過去。一時間,那些山賊熱血洶湧,怪叫著跟著衝了上來。然而,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自家的帶頭大哥前衝的速度越來越慢,很快,便落在了最後。
見同伴們衝了上去,黑胡子掉頭就跑。
他不把別人的命當一回事,卻把自家的性命看得甚是珍貴,這一點,他和大多數惡人一般無二。
很快,身後便傳來了一陣陣的慘叫聲。
一個個迥然不同的慘叫聲幾乎沒有間隔地響起,就像是在比賽誰叫得最慘烈一般,這些慘叫聲就像夏日午後的暴雨,來得快也去得快,黑胡子還沒有跑出演武場,那些聲音便消失了,就像是被某個黑洞一瞬間吞噬一般。
他的心往下一沉。
快了,隻要繞過那排燃燒的木屋,隻要奔進黑暗中,這條命也就暫時保住了!
黑胡子用力揮動雙臂,張著嘴,吐著舌頭,像狗一般拚命向前跑著,眼看就要跑進黑暗之中,他臉上不由掠過一絲欣喜……
就在這時,像是誰在背後用力推了他一下,他身不由己地飛了起來,然後,以一種大無畏的姿勢向地麵飛撲而去……